陈诚确信,并且牢牢地抓住这一点。
粗暴的敲门声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陈诚有点不悦,这个点是下班时间,如果还有人来的话,必定是棘手案例。
“请进!”
来者是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人,但要说到考究,如果能忽略他那凌乱的头发,充血的瞳孔和气喘如牛的呼吸的话,这个形容词倒是贴切无比。他眼神没有焦点,看得出心里比表面还要慌乱。他就这样慌乱地站在门口,像是发疯一样地挥舞着自己双臂,嘴唇哆嗦。在他下一个字眼即将吞吐而出的时候,他突然间转了个身,像是舞动着翅膀的蝴蝶那样,紧接着就往后倒去。
“小心!”
陈诚离开自己的座位,想要托住他,但明显还是晚了——这个中年人,以一种奇怪的见面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到十秒钟之后,直接砰然落地,晕倒在自己前方。
在这种时候,陈诚反而才会想念起陈惠琴来。
有时候他就会觉得,悉心照顾病人这种玩意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够做到的东西。想想看你整天对着这些愁眉苦脸的病号们,尽管你知道他们身上有诸多的不幸,这些不幸有时候甚至构成了他们一生的低谷。一开始你同情,感同身受,但是时间久了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呢?跟吃东西久了就吃腻了一样,一个道理,面对这些病号久了之后,会将其看作一种疲劳,一种难以形容的负担。
何况陈诚是一名心理医生,他最离谱的一次,竟然是面对一个伪精神病杀人犯。一开始他是不知道的,他几乎为他做完了整整一个疗程的治疗,直到最后警察局的人找上门来,当场押走。那是他听过最不能容忍的一宗惨案——那个被杀害的小女孩头被人扭下来了,分尸三个地方,肉被煮熟,丢弃在垃圾桶里,直到发臭了才保卫工人发现。然而就在发现和被发现的这段期间,这个凶手怕自己难逃一死,来到这里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实际上你若是用心伪装,谁能够洞察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陈诚简直不寒而栗。
陈惠琴不在,陈诚只好一个人将中年人拉扯到躺椅上,只是暂时性休克,陈诚为他倒了一杯盐水,转过身来的时候,中年人已经眯着眼睛,稍微有点意识了。
“喝一点吧,会好点。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中年人没有回答他,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手稍微有点力气了,便想要坐起身来,一边接过陈诚手里的盐水,一饮而尽。他眼里的散乱和紧绷依然没有一丝好转。他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杯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陈诚的存在一般,他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直愣愣地出神。
“先生?”
“先生!”
陈诚喊了一句,对方才稍微有点反应。
“你遇到什么问题了?需不需要我打急救电话,还是帮你报警?”
陈诚认为他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惊吓了。
可对反在机械性地摇头之后,他用那双死鱼眼看了看陈诚:“你是陈诚吗?”
陈诚愣了一下:“是的,你是……”
“是不是你杀了方老师!是不是!”对方突然间像挣脱了囚笼的困兽一样,双手从自己的腰间施展出来,速度极快,力量也大得惊人,几乎不像是他这种奄奄一息的状态能够爆发出来的能量,他径直掐住了陈诚的脖子,把他直接往身后的墙上顶。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陈诚感觉到惊人的窒息在向自己汹涌而来,在他打算出手还击的时候,突然间下腹传来一阵无与伦比的剧痛,对方的膝盖顶上了自己的肚子。一下,再一下。
陈诚感觉到力量正在抽离自己的身体。
“是不是!你倒是说啊!”
“是不是!”
窒息带来的痛苦在减弱,疼痛来得用电钝重了,挣扎也比先前更加无力。
陈诚迷糊之中,突然间感觉到屋子里像多了一个人出来,压迫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松开了,后面是一阵撞击和扭打的声音。
他意识有点模糊,在看清两个人影之前,他感觉到自己胸口闷得难受,渴得发狠,很快就脱离了力气,整个人晕倒在地上。
在此之前,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两个名字,其中一个是什么“天明”,一个是什么“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