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你说湛非鱼如何?”堂屋里,寇母低声开口,阴沉诡谲的目光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
寇海呆愣的看着寇母,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十四岁了,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寇母嫌弃的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寇海,若不是为了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寇海这般的愚笨呆蠢的性子,给她当小厮她都看不上。
只恨湛非鱼害死了寇元兴那小畜生,害得自己当不成老夫人,也过不上被下人伺候的日子。
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寇海一下子涨红了脸,慌乱的摇着头拒绝,送茶水的时候他低着头,可此前湛非鱼跟着族长进院子时,寇海看清楚人了。
白的晃眼的肌肤和村里黑瘦的姑娘家完全不同,更别提那清贵的气质,一看就是富家娇养的小姐,头上戴的首饰,身上穿的衣裙,多看一眼寇海都感觉自惭形秽,更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娘,我配不上湛小姐。”寇海赶忙拒绝,那么玉雪可爱的小姑娘谁不喜欢,更别提湛小姐饱读诗书,还是府试案首。
可正因为差距太大,一个宛若天边璀璨的星辰,一个却是面朝黄天背朝天的泥腿子,所以寇海半点没动心,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即便元兴堂弟没有死,估计都配不上湛小姐。
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寇母阴沉着脸,压着不耐继续道:“元兴因她而死,只是把她嫁给你,没有让湛非鱼偿命,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娘,不行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可理智回来后寇海还是拒绝了,自己就是个泥腿子,靠着娘才能填饱肚子,湛小姐那样的身份不应该留在寇家村。
寇海只想在村里找个勤快老实的姑娘,日后两个人扶持着把日子过下去,没读过书,所以寇海不知道齐大非偶这四个字,但这其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闭嘴!”强势而跋扈的寇母厉声一喝,又担心惊到了书房里的湛非鱼,只能压低声音,“你是我儿子,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寇元兴有不少书,全都整理出来至少要花了小半个时辰。
听到书房里没声响后,寇母快步回到堂屋里,看向坐凳子上苦闷的寇海,“你现在进书房把人抱回书房,我去把族长他们喊过来做个见证!”
根本不给寇海拒绝的机会,寇母快步往院门外走了去,枯瘦干瘪的脸上是扭曲的得意,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院子里的寇海傻眼了,他不敢拦寇母,可又不想按她说的去做,黝黑的脸庞纠结着,沉默半晌后,寇海一咬牙也往外面走了去。
书房里,透过窗户看着离开的寇海,湛非鱼拍了拍殷无衍的胳膊,“大哥哥你别生气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寇夫人那般自私狠毒。”
刚刚寇海如果真的敢按照寇母的话进书房来轻薄湛非鱼,以殷无衍的性子,即便没把人当场斩杀了,也是离死不远了,好在寇海心性淳朴。
隔壁的花婶子和寇母关系并不好,就寇母那刻薄强势的性子,整日阴沉沉的说话,寇家村就没几个妇人和她交好。
“你说湛童生刚刚晕倒了?是不是中暑了?”跟在寇海身后进了院子,花婶子接着道:“读书人的身子骨都弱,估计之前去了山上祭拜,这上山下山的累到了,小海你去倒杯水放点盐,我这就看……”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花婶子诧异的看着站在窗户边的湛非鱼,这唇红齿白的模样,“没事了?”
“湛小姐?”跟在花婶子后面的寇海面色刷一下苍白,对上湛非鱼清润的双眼,张了张嘴,寇海突然明白过来,湛小姐根本没有喝茶水,说不定还听到他和娘的说话。
而另一边,寇大伯还有几个族老都在族长家的堂屋里坐着。
“这一次湛童生不计较,大林啊,以后你们都要踏踏实实的,我们都是庄稼人,不义之财要不得!”族长语重心长的开口。
之前知道寇大伯他们竟然敢状告章知府,吓的族长差一点把寇大伯这一支逐出寇氏,他们这是为了银子连脑袋都不要了,那可是四品的知府大人,是朝廷命官,他们竟然也敢去诬告。
“吃一堑长一智,五叔,我都记住了。”寇大伯老实的点头,银子是好,可不是自己的,想要也要不到,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伺候田里的庄稼,然后让几个孙子去读书,说不定日后也能出个秀才公。
头发胡子花白的族老开口道:“湛童生不计较那是她大度,我们还是得把赔礼的诚意拿出来,说不定以后族里的孩子读书还能让湛童生帮衬一下。”
“对,礼多人不怪。”另一个族老附和了一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认错的寇大伯,“也不需要多贵重,我们几家凑一下,晒干的蘑菇笋干,我家还有一条火腿,礼轻情意重。”
“元兴娘来了?”院子里,五婶子诧异的看着登门的寇母,当年为了良田闹翻之后,这还是寇母第一次登门。
没理会打招呼的五婶子,寇母径自走近堂屋,看了一眼寇大伯几人,阴沉着脸开口:“我打算让小海娶湛非鱼。”
咳咳……族长一口茶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站门口的寇母,这什么虎狼话!
寇大伯也一脸见了鬼的惊恐模样,足足愣了半晌才找回声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湛非鱼可是童生,她怎么可能嫁给小海!”
爹娘双亡,身无恒财,别说湛非鱼这样的身份,就是村里条件好一点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寇海。
“我在茶水里下了药,湛非鱼现在昏过去了,我让寇海把人抱回房间里,到时候她不嫁也要嫁!”寇母抬起头,干瘪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笑容阴森又恶毒,“现在你们过去刚好当个见证,也不怕湛非鱼抵赖!”
“牛大梅,你疯了吗?”族长蹭一下站起身来,怒视着气息阴沉的寇母,暴怒之下声音都不稳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湛非鱼不是村里那些姑娘,那可是南宣府的府试案首,日后的秀才公!你用这样下作的手段算计她,你是不是想我们寇家村的人都不得好死!”
几个年纪大的族老都气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刚刚还在说给湛非鱼送点菌菇野物,拉拉关系,谁曾想寇母一声不响就把天给捅破了。
鄙夷的看着惊吓过度的族长几人,寇母嗤笑一声道:“我做都做了,你们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还不如把湛非鱼嫁给寇海,以后她考了秀才,那也是我们寇家村的荣耀!”
湛非鱼读书再有天赋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嫁人!
寇母一想到湛非鱼是自己的儿媳妇,而她可以用孝道死死压着湛非鱼让她孝顺自己,寇母表情愈加疯狂,荣华富贵的日子似乎又回来了,“行了,我话已经说了,随便你们来不来!”
看着转身就走的寇母,族长气的恨不能把她给活剐了!
“这个蠢妇!她以为这样做湛童生就会屈服?那可是童生,章知府看重的小辈!官府如果追查下来,那可是要杀头的!”族长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偏偏寇母听到当没听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寇母能牢牢把二十多亩良田握在手里,不就是因为寇元兴有读书天赋,族长才压制住起了贪念的族人。
那个时候寇元兴也只是有天赋而已,湛非鱼可是实打实的府试案首,族长可清楚的很,府试案首那基本是内定的秀才公。
一想到寇母这般下作的算计湛非鱼,族老只感觉胸口痛的都不能呼吸了,这个蠢妇真的要害了寇家村!
“快,我们都过去!一定不能让这事闹出来!”寇大伯赶忙开口,湛非鱼年纪还小,寇海也只是个半大小子,两人共处一室也不会真有什么,到时候遮掩一下至少不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