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歇着,我还要去办我的事情。我也去买后天你的那趟车,我们一块儿同路,我在邯郸下车。”闻天语说完转身走了。
闻天语刚走,王金龙就来到了湘江医学院。他要是早来一会儿就碰上闻天语了,尹天娇惊讶地问:“金龙,你怎么来了?你的事儿解决了吗?”“我的事儿解决了,昨天学校给我下了结论。”王金龙说。
“怎么说的?”天娇问。“留党察看,你啥时候走?”王金龙回答。天娇“哦。”了一声,王金龙听出她有了冷谈的意思接着说:“娇娇,不管你怎样看我,我都要珍惜这两年的友谊。你要离开长沙了,我想最后去车站送你上火车。”天娇看着他真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想着这两年的风风雨雨,答应了他这个最后的要求,说:“我后天乘54次特快到郑州,看我奶奶后再回青州。你要好好干,你还年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谢谢你的信任,谢谢娇娇!我回去了,久了又会给你添麻烦了。”王金龙说完转身走了,尹天娇看着没了朝气的王金龙背影,完全与当初判若两人,顿时觉得他好可怜!
王金龙回到家里,妈妈闫雪梅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正要准备做晚饭,看见儿子回来了问:“龙儿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没。”王金龙没精打采地回答。
“看你闷闷不乐的,你怎么了?”“没有开心的事儿,怎么开心?”王金龙说。
“谁会天天有开心的事儿?老百姓过日子,只要没有难受的事儿,就是开心的事儿。”闫雪梅说。
“你别操我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妈妈随便问问,你是我儿子,妈妈能不关心关心儿子吗?”闫雪梅说。
“你不用管我,我的事我知道,叨叨叨叨的。”王金龙不高兴,开始烦妈妈叨叨,没说两句,进自己卧室去了。他一头倒在床上,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红色塑料皮笔记本,翻开笔记本,尹天娇在岳麓山那张芭蕾舞姿势的照片就出现在眼前。王金龙表情忧郁地看了看照片,将笔记本合上,眼睛发呆地看着天花板愣神儿。
这时候妈妈走了进来,她看见儿子手里拿着那个红色笔记本,她早就发现了这个笔记本的塑料皮套里藏有一张那个女孩儿的照片。她没有说破,她知道儿子的问题还是在这个女孩儿身上。但怎么才能像过去帮助他当上革委会副主任一样帮助儿子娶上这个姑娘呢?闫雪梅苦思苦想,她怎么也找不出能说服自己的、感觉有效的一个方法来。所以,最近这些日子,她只能说一些‘别乱想了’‘顺其自然’‘姻缘就是缘分’等等没用的话劝解儿子。因为她凭直觉,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孩儿,如果儿子不出事儿,不下台,也许还有一分希望。从儿子目前的情况来看,人家怎么可能嫁给你呢?将心比己,自己也是女人,就是自己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强扭的瓜不甜,我雪梅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可是最近跟儿子说了很多这类的话,他就是听不进去,怎么办呢?她无计可施,但又不能不说话,她看这些天做啥饭儿子都没胃口,于是问他:“你想吃点什么?妈去做饭了。”“随便。”王金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龙儿,你不能好好与妈妈说话吗?随便,随便做上你好好吃呀!妈妈知道你的心,妈妈早就说过‘是你的才是你的’你不信。你长大了,妈妈说多了你嫌叨叨。如果你早听妈妈叨叨,现在就不会是这样。虽然表面上可能和现在完全一样,仍然是个普通人家,仍然是个普通工作人员,仍然是个百分之百的老百姓,但心理情绪上则是两样,肯定是开心快乐的,而不是你这样天天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闫雪梅忍不住又责备儿子。
“妈妈,你别说了。”王金龙说着从床上起来,站到妈妈跟前说:“也不是就像你说的那样,好像一点希望没有了,刚才我从她那里回来,人家并没有说和我拉倒。”
闫雪梅听儿子说好像还有希望,她就像黑夜里看见了萤火虫来了精神:“她怎么说?”“她对我说‘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王金龙说。
“这能说明什么?随口一句话话,你就这样当真?妈妈说了那么多,你一句没记住。”闫雪梅说。
“算了算了,你不用管我了!”王金龙说完,他妈妈不说话了。停了几秒钟,他一屁股坐在床上,身子就像要塌了似的,两手托着脑袋低声说:“我真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你这孩子还真来劲儿了!你看你这像个男子汉说的话吗?谁会顺顺利利过一生,谁不是跌跌绊绊走完这一辈子的?我还没批评你呢!你就这样,我要是再批评你,你还不知道怎样对妈妈呢?”闫雪梅生气了,声音也大了起来。说完,眼泪就刷刷地流了出来,再不说去做饭的事儿了,也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两只手一个劲地抹眼泪。
王金龙靠过去,在妈妈跟前坐下,母子俩相拥在一起,闫雪梅呜咽着说:“儿子,妈的命好苦啊!”王金龙对妈妈说:“妈,你别说了,儿子不争气,儿子的心好痛啊!”王金龙说完,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泪水像开闸的江水刷地涌了出来。闫雪梅见儿子流泪了,自己松开儿子,擦干眼泪说:
“儿子,妈妈的好儿子。我们不要去做官,我在官场看够了,不做官就活不下去了吗?我们也不要这个女人,离了这个女人,我们就找不到好女人了吗?那个破革委会主任都是来坑害你的,那个尹天娇也是来勾你魂的。不要了,你听妈妈的,一个也不要,你从心里将他们抛弃,你一下就会轻松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