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刚过,军区总医院军诊大楼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头发花白的大校戴着眼镜儿,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把军帽正了正:“何主任,怎么回事?首长怎么会忽然找我?”
“院长,我们也不知道啊,就听说首长半夜起来转了一圈儿,然后就发飙了!”
大校身后跟着六个人,三个主任、两个医生、一个护士长,说话的正是特护区何主任。
“早跟你们说过,首长有半夜查铺查哨的习惯,别看退休了,那眼睛毒着呢!让你们小心些,把工作做好!”
“都注意了啊,下午副院长还亲自检查过的……”
“不管了,先去挨训吧!”
正说着,到了特护病房门前,大校明显有些紧张,先站定,调匀呼吸,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门没锁,老子耳朵也没聋,敲什么敲?滚进来!”房里一声虎吼。
“是!”大校苦着脸推门进去,何主任也跟着。
房里灯正亮着,一个老人家军装齐整,虽然未着标识,却也不怒自威,正坐在沙发上,目光不善地看着他。
“小魏,知道老子为什么叫你来吗?”
“请首长指示!”
“指示个蛋!你给老子说说,为什么我们住院的战士就睡楼道的加床上?你们就这样虐待战士的?”
“啊?首长,这话从何说起?我们这是军队医院,肯定是军人优先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哼!老子亲眼看见的,难道老子瞎了?嗯?就二楼东边拐拐上,那个叫陈默的娃儿,你不要告诉我他不是军人!”
二楼拐拐……院长心里一阵无奈,首长,你好好的住你的特护病房,医生护士也安排得到位,你大晚上跑二楼干什么去?
但这话不能说,否则,茶几上那个烟灰缸可能就会飞过来,对这位老首长的脾气,魏院长太清楚了。
“首长,那个战士是预备役的……”何主任小心翼翼解释着。
“预备役?预备役也是人民武装的重要组成!预备役战士就不是战士了?”
谁知,就是这句话惹了祸,老人家抓起烟灰缸,正要摔出去,想了想,忍了,却将那烟灰缸用力一握,铜质的烟灰缸竟被他生生捏成了一团儿!
都说老首长是行伍间的大高手,形意拳练得出神入化,看样子此言非虚啊!
魏院长眼角跳了跳,这是干嘛?示威?大可不必啊,我的贯彻力执行力很强的好不?
“小何啊,感情你这个主任眼里就只有首长?我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老首长很生气,一句话说得何主任无地自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转头看着魏院长。
“哟!魏院长,你是大领导啊,老百姓到这儿来,医生护士就笑脸相迎,为什么呢?因为可以挣钱啊!”
老首长眯着眼睛,虽然在笑,却笑得渗人:
“医院盈利,这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让咱们的战士心寒啊!你说,在自己的医院住不上病房,战士们会怎么想?啊!他们会怎么想?”
魏院长心里后悔不迭,额头冷汗直流:
“首长教训的是!首长教训的是!”
老首长:“那还杵这儿干什么?赶紧让人安排床位去啊!噢,不!你亲自去!马上去!”
魏院长为难地道:“可是……首长,现在是真没病房了,一个都没了。”
“嗯?”老首长站起身来,上身前倾,宛如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的熊:“真没了?”
“真没了!”
“那就搬老子房里来!这个房间大!”
“这怎么行呢?首长……”
“你给老子闭嘴!老子也就百多斤肉,要这么大病房干什么?给你三分钟,三分钟看不见人,老子就给老肖打电话,你就打背包滚蛋吧!”
眼见老首长的眼睛已经开始去瞄桌上的砚台了,魏院长再不敢多言,转身就跑。
“快!快!二楼!下二楼!”魏院长着急忙活就往电梯口跑。
六个白大褂急忙跟上,护士长问道:“院长,这是干啥去?”
“干啥去?让你们好好看着首长,人家都跑二楼去了,你们知不知道?唉,还说这个干什么?三分钟,只有三分钟啊!”
二楼楼道,查房的护士正和人聊天。
“这个陈默到底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心率慢了点,怎么就昏迷了呢?呵,这睡姿也是绝了!”
“哈,谁知道呢?这家伙啊,这里有问题……”
负责陪护的是个二期士官,最喜欢找护士搭讪了,笑着指了指自己脑瓜子:
“……脑子不太好使,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两回了,都是过一晚就醒,这回是团长发话,要不然谁还送他来医院呢?”
士官笑呵呵的:“你放心,明天他一醒,我就把他带回去,不给你么添麻烦……这家伙,不到点儿打雷都听不见,一到点儿准醒!呵呵,护士,能留个电话么?”
感觉正入巷,士官不由一喜,却见那护士脸色突变,见鬼一般的望着自己身后:“院……院长?”
士官回头,就见七个男女飞奔过来,两个男的不由分说拉起病床就跑,士官大惊:“你们,你们干什么?”
魏院长没时间跟他废话,指挥着人将陈默推进电梯,接着就上了十一楼,那士官被拦在电梯外面,还兀自迷迷瞪瞪:“这……是要绑架?”
护士惊魂未定:“绑架什么?那是我们魏院长!呀,上十一楼了!那可是特护区啊!魏院长把那小兵拉十一楼干嘛?”
十一楼。魏院长几人手忙脚乱的,将陈默拉进了特护病房。
老首长还站在那里,看了看表:
“三分零五秒!迟到了五秒!好吧,不跟你们这帮龟孙计较了!滚,都滚!这里有护士看着就行!”
魏院长顾不得擦汗,一个立正,敬了一礼,胸腹都抖了抖:“是!”
转身,狠狠瞪了何主任一眼,赶紧带人离开了现场。
刚出来,就见陪护陈默的那个士官蹑手蹑脚往这边靠,魏院长有火没处发,将他扎扎实实训了一顿。
可怜那士官啥情况都不知道,被骂得莫名其妙,还没反应过来,骂人的人已经风风火火下楼而去。
老首长嘿嘿怪笑两声,把新换的烟灰缸放在跟前,脚搭茶几上,点着了一支烟,吐了个眼圈儿:
“好久没骂人了啊,舒坦!真特么舒坦!还是这些老部下好,骂他也不敢吭声,嘿嘿,嘎嘎……”
“呼~ZZzz”
“呼~ZZzz”
……
这时,房间里,除了老首长那得意的笑,就只有这抑扬顿挫荡气回肠的呼噜声。
渐渐的,老首长听着有点不爽了,看着屁股撅得高高的趴床上睡得正酣的陈默,心头一阵腻歪。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忙前忙后把你弄特护病房来了,你龟儿不说声谢谢,睡得倒踏实哈?
一生戎马,老首长对战士是真心的疼爱,就像对自己的孙子一样。
但他不喜欢没规矩的兵,哪怕睡着了也不行。
“这……是病号?呼吸很平稳嘛!莫非老子白当好人了?”
狐疑着,老首长伸手便抓住陈默手腕,却被惊得抖了抖手,忙是将他放开。
“嗯?奇怪!这娃子的脉搏之力好强!”
(新书刚出炉,非常缺爱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本文尽量写实一些,希望能给大家一个真正的军旅。走过路过的在役、退役兄弟们,集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