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古怪父子
司南面部有些微的瑕疵，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是她初入仙门时候的事情了。
一次意外，她中了风。确切的说，是面部神经瘫痪，左半边的脸近乎没有知觉，右半边脸还是好的。
这种病最可怕的是，吃饭、说话都不利索，口歪眼斜——再美的女子也被毁容了。
后来，经过德医师、医师徐，两大医师的治疗，总算好了。可后遗症，却留了下来。
平时看不大出来，和正常人一样。只有微笑起来，左边的弧度浅一些，而眼睛也是不太明显的一大一小。
但大笑起来，又看不出了。
如果用欣赏的角度，这种后遗症不仅算不得缺憾，反而因为唇角勾起的弧度不一，造成一种迥异他人的灵动俏皮感。
但此刻的梁瑾目光如炬，一句“你眼睛有毛病”，无疑指到了司南死穴。
“你眼睛才有毛病呢！”
司南气怒交加！
打人不打脸，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评价。
中风两次，那时她最不堪回首的记忆，被人生拉硬拽的扯出来——她发誓，还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等等，这个人的形象如此鲜明，好像在哪里见过？
司南脑中一闪，在鹿寨短暂停留的记忆也翻出来。
他不是那个在赌场见过有重瞳的帅哥么？
重瞳是因为眼睛的瞳孔，发生了粘连畸变，从O形变成∞形。
这么说来，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有眼病的人啊！
司南更气了！
梁瑾不屑做口舌之争，冷淡的看了一眼司南，对上司东的眼睛。
司东也是一惊，心理掀起惊涛骇浪。
重瞳！
这是“天神血脉”的异象啊！
“天神血脉”，是传说中，古之天神和人类结合诞育的后代，拥有不凡天资。或是耳聪目明，或是力大无穷，或是能未卜先知、预测吉凶，外表是上多显露不同凡人之处。有的生有六指，有的发肤雪白，有的天生重瞳！
司东身负的“皇族血脉”，其实也是流传下来的天神血脉之一。只有这么高贵而神秘，受上天恩赐的血脉，才能统治天下长达千年啊！
几乎一瞬间，司东就察觉了，对方可能是自己必须要拉拢的助力之一！即便不能合作，也要交好，不能得罪！
只是没等他说话，司南已经跳出来，恶形恶状的，
“好、你好、你很好！”
尘落第一次看到司南被气得脸色青白青白的，担忧的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
“我们走着瞧！”
“哼。”
梁瑾若是知道司南日后会带给他多大的麻烦，此时一定不会连嗤笑的声音都那么简短，一副不屑与之交谈的模样。
越是这般，越是恨——不是记恨被羞辱，而是记恨被无视。
相比起来，徐腾蛟勾了勾她下巴，那算什么，不到片刻就变成她口中的笑话。而梁瑾给他的伤害，足以铭记一年！
而这个期限，是因为足够酝酿十八般报复的手段……
……
司南气冲冲的离开了，司东深深看了一眼梁瑾，就立刻跟随妹妹而去。
田陌脚步顿了顿，没有跟梁瑾有多余的眼神碰撞。
走到街上，司南的脚步生风，快得跟脚下按了风火轮似地。
“小五，你……”
“放心，哥，我没事！”
把牙咬的咯吱响的司南，如是说。
司东虚抬了手，想要说什么，最终无力的放下。
……
“聚德楼”上，高朋满座。
时值正午时分，连大厅中都坐满了。好在司南早有准备，跟掌柜的先订了桌子，四人才能热气腾腾吃上饭菜。
这是一场散伙宴。
田陌要去仙缘城的内城，去锻造他的“断刃”。用时不能确定，长则一年半载，短则十七八天，要看那铁匠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而尘落，自见过自己的同族——碧落后，就一直通过碧落暗暗联络花氏，打听父亲的消息。虽没确实准信，但已有两个长辈愿意为他说话。嗯，也许有希望重回家庭？
司南自是要跟着哥哥，再说，还答应过繁花城，要参加十二城的比试，他们俩暂时哪儿也去不了，要听候安排。
半个月后。
呼吸着满城的桂花香气，司南挽着一个花篮在街道上随便溜达。时而拿起一只绢花，时而看新出笼的米粉蒸糕。
走到一处卖字画的，正与观赏，迎面却见一人高冠博带的走来。
他的容颜难以形容，浑身的气势更是让人侧目。所经过的地方，人群自动让开，没有人靠近他一丈之内。而看他的表情，似乎理所应当。
司南微微竖着耳朵，听那人停下脚步，用略带迷惑的口吻说，
“奇怪，臭小子明明在这边，这回子气息又没了。该不是又逃吧？不少字”
“逃？”
司南一怔。
臭小子？老头子？
莫名的，脑中又浮起徐腾蛟提起老爹那种恨恨的口吻，简直跟这位一模一样！
说不清是对心电感应太强，还是这对父子都是令人深刻无法忘怀，司南故意怯生生靠上前去，
“你是不是在寻人啊？请问有什么特征？我曾经见过一个离家出走的，脾气坏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臭小子’。”
对方抬眼看了看她，眼神平静无波，
“你指个方向。”
司南立马把小跨院指出来。
对方连谢也没谢，直接走开。
这种态度……司南也不气，走江湖的，什么样的人没有？
她暗自觉得自己没有猜错，但事实怎样，还需要跟进。于是，她悄悄的跟在后面，不露声息，尽量不露头。
不多久，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冲入云霄。喊的人也不怕扯破喉咙。
司南在暗处捂嘴偷笑。可光过耳瘾还不够，要是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她小心的趴在墙边，瞧见左右无人，掌中一吸，然后向上攀爬。不到一会儿就上了墙，拽着那伸出的槐树枝条遮挡自己，果见得一幕十足惊险刺激的画面上演——
果然不错。
那个气势超凡的男子，就是徐腾蛟的父亲。
他手里不知拿着什么材料的鞭子，金光闪闪，对着自己儿子就是一顿猛抽，
“臭小子，我让你逃！你居然逃到这里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么！你总不听我的话，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这些都罢了，居然还学人家掩饰气息？可恶，学得不伦不类，还不如不学好！真真气死我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崽？今天打你，不气你离家，而是气你没个长性！你连学坏都学不成，还有什么用啊！”
在这种震撼性的父子互动时，还有伴音，“前辈，腾蛟已经不是小孩，能不能不要这样打他……”
可惜，效果跟没说一样。
腾蛟父亲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更别提百忙之中回答他的话了。
那种彻彻底底的藐视，比当日梁瑾对司南，还甚。
亏得司南眼力出众，才能看到那一抹红晕在梁瑾脸上浮现。
哼哼，你也有今天！
梁瑾尴尬的垂下头，再扬起面部已是波澜不惊。腾蛟忙着应付老爹的暴打，也无心看他，而腾蛟父亲更是要教训儿子，斜瞟都没有。
在这种纷乱的情形下，梁瑾的退场，显得那么识时务……那么凄凉。
他的身后，依旧是鸡飞狗跳——
“老头子，你够了没啊！”
“不够！”
“你再打我，下次我跑到天边去，让你再也找不到！”
“有本事，你就跑个给我看！若你真能办到，我就不打你！”
“笑话，我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你想打也打不到了！”
“臭小子，你是我的崽，我想打你，就打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恶啊！为什么你是我老头子？”
“哼，我还问呢，你这么蠢，怎么会是我的崽！”
……
这一幕，简直看得司南憋得内伤。
徐腾蛟那么大的人，一口一个“崽”，被父亲追打又还不了手的狼狈模样……总算明白他为什么离家出走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徐腾蛟仰天怒吼，发出不甘的咆哮。
这么刹那，他老头子果然一愣。
趁这个难得机会，徐腾蛟赶忙撒腿狂奔，其速度，比尘落贴了神行符还厉害。
不过，注定他这辈子都要在他老子的欺压下。
司南仰头，看见一张金灿灿的大从天而降……
第十九回古怪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