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嘟-呜嘟—呜嘟。。。。。。”悠长而又雄浑的海螺号响起,悠扬地在三岔儿的平原上空向四面八方扩展,四周连绵不绝的山峰传来阵阵回响,三岔儿堡南面的军营开始从睡梦中快速醒来。(1)
“呜嘟-呜嘟--呜嘟。。。。。。”又一声哱啰响起,披甲走出帐篷的大明官兵们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收帐篷的收帐篷,管器械的发兵器,举旗的举旗,掌号的掌号,牵马的牵马,各自管好自己的活。少顷,待众兵丁各归各位,中级军官、督阵官、杂流官开始点名唱诺,察备防奸。点名完后,千把总一声令下,车正上车,车兵随附;马兵上马,整队攒齐;步兵收回,拒马蒺藜;然后全军上下,都噤声控马,等待中军号令。
“嘭!嘭!嘭!”
“呜嗬!呜嗬!呜嗬!”三声炮响,众军士呐喊三声回应壮威。随后,大营四正门开,四色五方门旗首先排出,红旗出南门,黑旗出北门,青旗出东门,白旗出西门,每色旗上还绘着祥兽;大方旗后,又跟两角旗,在四门前立定。接着,中军点鼓,准予发行,众军士遂鱼贯相连,步出四门,来到各色大方旗下列阵立定。少顷,探马、塘马、架梁马撒播已成,传回军报:前方无恙。中军得报,继续点鼓,众军起行,正式拔营。
大明每一整编制的营约三千人,分三个千总,行进时,左千总居左,右千总居右,中千总并中军主将居中,每两路间距约三十余步,步兵营相仿,车兵营、车(步)骑混编营则双列夹行。北路军近两万人,总兵马林将其分为两部分,五营双列前进,辎重营缀后,众军行进,每十步少止,整齐一次。这样的野外行军,虽然显得慢慢吞吞,但戒备很严,不惧偷袭。
马佳立马站在二十余里外的山头上,望着身后远方隐约的旗帜烟尘,微笑着对身旁的毕二遇说道:“二遇,你看,这马总兵用兵如何?排兵布阵,都谨守章法,堪称有制之兵,书上说‘有制之兵,不可败也’。”(2)
毕二遇微扬着下巴,轻哼一声,拉长声调道:“照虎画猫,相去太大。主帅威刑不能重摄卒伍,恩赏不能收买偏裨,加之文官监军掣肘,三军整而不坚,(3)不能长时间进行高死伤的血战。这样的军队,对付蒙古族的一些散漫部落骑兵还行,对付建夷,三个也不见得打得了一个。”
“三个都少了,我看要五个。”陈捷突然接话道:“第一个扛不住,第二个第三个反应不过来,顶多给建夷一些轻伤,到第四、第五个才能真正使上杀招。”
毕二遇接着又压低声音嘀咕:“知道吗,开原兵备道佥事潘监军曾上书经略杨镐,说总兵马林为将平庸懦弱,不能够独当一面,要求换其他人为主将,把马林做副将为后继方才稳妥。不然,此路军必败!啧啧,你们瞧,这勾心斗角的。”
陈捷不解的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谣言?”
“谣言?嘿嘿,你们不晓得,咱大明的官场,比那茶馆酒馆强不了多少,不要说这小小的经略府,就是内阁折子、邸报,照样到处传。嗨,你还别不信,这小道消息往往比大道还真。这建奴哈赤,只怕是比我们这些小虾米还知道的早呢。”
马佳闻言,不由得苦笑,也不知哪一个算对,他摇摇头挥去脑中的杂念,大声提议道:“好了,毕队长、陈队长,这里架梁的活已完成,我们还是继续向前搜索,并派人回去禀报前路情况吧。”说完便向手下担任塘报的兵士打个手势,然后驰马下山。
“报。。。前面名叫北沟,道路狭窄,约莫十丈宽,请军慢行。”塘马执小旗旋骑在大军前报道。
“速速回报中军,左右营慢行!”一溜的旗官军伴接力传递消息,一节一节,直至中军。
“锵喨喨!”中军鸣金立定,各军开始转向各自家的防守方面“虎、虎、虎”地发音,仿佛对面真有敌军来袭一般。中军一哨精骑飞出,以健将一员带领驰向前方险隘高处,及所出山口,抢zhan有利地形,名为“架梁‘。
“嘭!”令炮一声,红色五方大旗出,前营主将见旗,立即下令举旗呼应,并命令下属开拔。前营走完,大白旗出,右营开拔,接着是中军、左营、后营,节次鱼贯,秩序丝毫不乱。
“报。。。前面出了山口,名叫南沟,南沟八十丈宽,土路无石,甚是平坦,此处已到哈达故地。”
“左前立阵!”前营主将下令道。随即,前营引向大道的左边跺脚立定,右营跟上,并列在右边,中军跟上居中,左营后营并缀在后,只听一声“锵喨喨!”金钹鸣止,全军各营纷纷鸣锣,各级将士便在原地坐下休息。
马佳一伙始终在大军前撒开,此时眼见大军坐下,便悠闲起来,纷纷下马坐息,而将马匹牵绳拴在树旁,不许低头吃草。
包二坐下便不安稳,耸肩挠背道:“这活倒轻松啊,每天走不出二十里,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热汤暖被的,风吹不着,雨淋不了的,嘿,比咱们以前的日子可舒坦多了。”
毕二遇和马佳在地上画了个“井”字,拿石子走起了“三子棋”,毕二遇一边下棋一边笑道:“这还不好么,包二哥?咱们当夜不收,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来来往往多少回,鞋都不知费了几两银子,该享点福了。”
马佳思索着提醒道:“现在是刚进建夷的势力范围,还好没事,等到明天,多半会有哨卡尖兵,就轻松不起来了。大伙千万别懈怠。”
“哦。”包二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