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出行的排场,打得极大。整整一支千牛卫被她带到了身边,宦官宫女约有百余人,另有左右金吾卫千余仪仗兵马随行助威。黎歌这个将出嫁的郡主,也算是着实风光了一把。朝廷已经很少摆出这样的大阵势举行公开活动了。
黎歌穿了一身盛装戴了粉红的宫沿帽儿,在数名宫女的随侍之下出了闺阁。武则天特示恩宠的让她与自己同乘一辇上了车子。
武则天让几名宰相一起辅佐皇帝监国理事,文武百官一起前来送行。刘冕只像往常一样穿着右卫大将军的官袍并没有做新郎打扮,牵着自己的宝马准备跟车驾一同出宫。隐约看到那百官队例之中黑齿常之神色忧疑郁郁不欢,于是趁着人多杂乱走到了他的身边。
“世伯,何故如何?”刘冕低声问道。
黑齿常之叹了一口气,摇头:“朝廷此番大举兴兵,老夫仍是没有机会。想来……怕是难得再蒙重用了。”
“世伯不必心急。”刘冕说道,“这一次的大举用兵,对太后来说意义重大。她马上就要登基了,这是她在天下百姓面前竖立恩威的大好机会。这种时候,她当然是优先启用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新人,一来可以显示自己组建的人马是如何强健;二来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考验。三来……太后既然是革了李唐之命改天换地,就不太适宜在这时候重用太多李唐旧臣。否则还不就说明了她换汤不换药,只能依靠李唐的基石而没有能力自己打理这个国家吗?现在是太后竖立恩威同时建立自信心的时候。所以……她暂时没有启用世伯。其实是预料之中地事情。所以在下当初得知前方军情的时候,才毅然挺身而出请缨出战。因为在下知道,就算在下不请缨,这战争的担子仍要落在在下的肩上。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一点讨她个欢心。”
“咦,你这么说,老夫可就明白了。”黑齿常之恍然大悟的点头,“天官果然智慧深远洞悉天机。那依你之见,老夫现在该当如何?”
刘冕略作寻思。说道:“现在对世伯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重新获得太后的信任。只要她登基,就会与之前的太后身份判若两人。凭心而论,她的确是一个唯才是举地人。大周建国之后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她没理由对世伯视而不见。在下与张仁愿、论仁弓出征之后,朝堂上所剩下的堪称将帅之才的。唯世伯与魏元忠两人而已。太后毕竟乃女流之辈对军事上的事情所知不多。这时候她急需身边有人来为她出谋划策审时度势。魏元忠是儒帅军事并非他特别擅长,而且他身兼洛阳令、兵部尚书两职,闲时无多。这时候便是世伯最好的机会。太后或许还不放心将兵马交给你,但是她绝对会愿意听取你对军事战局意见与看法,甚至乐意让你帮她分派粮草调度物资。世伯可是军中老宿一世元勋,太后心知肚明不会忘记地。”
“呀,果然高见!”黑齿常之欣喜过望,“照此说来,老夫就安心在朝堂之上跟在太后身边,专心为她剖析战局出谋划策?”
“如此便好。”刘冕微笑道。“世伯,不管这江山是姓李还是姓武,终是九州百姓的天下。战争事关天下安危。这时候我们当以大局出发,抛开私下成见一心为公。世伯也是带过兵的人,深知出征在外的将军最需要的是朝堂的绝对信任与强力后盾保障。可以说,战争的一半胜败取决于后勤。世伯若能辅佐太后做好后方补给之事、确保前方将士专心应敌,也是一大功劳。另外,在重大军事决策的决断上。世伯也可以发挥经验的优势为太后支招……世伯可别忘了,这一次出征的可都我们十人盟地人。难保武三思等人不在背后指指戳戳来使坏。朝廷如果出问题,那我们这些出征在外的将军可就要惨。世伯身上的担子,可是重得紧哪!”
“啊,老夫明白了。”黑齿常之眉头紧了一紧,认真说道,“老夫是该稳下心来,做好份内之事了。天官,你和他们都放心地出去征战吧!老夫和李昭德、魏元忠等人。力保你们后方无虞就是!”
“谢世伯!”刘冕拱手拜了一礼。不动身色地回到队列边来。
一切准备妥当。大队车马开拔往皇宫外而去。武则天已经是乘坐地她自己亲自设计特制地天子鸾驾了。杏黄地车顶镏金地车棱。金白地车闱丝带飘扬。华丽而又耀眼。颇有几分天庭神驾地气派。
刘冕骑着马跟在御车不远处。神情淡然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倒也不显得特别显眼。
车驾出了皇城离开神都。上了西边官路直指长安而去。明天就是刘冕定好地大婚地日子了。现在被迫往后延期了几天。定在了六月初四地黄道吉日。像这样地大队车驾行走起来快不了。从神都到长安地短短路程刘冕单骑地话。发点狠一天能够跑到。像这样走下去少说也要三四天。
武则天仿佛也知道军情如火耽搁不得。也不顾自己一把老骨头了会吃不消。勒令车驾加快行径。务必以最快地速度赶到长安。同时。派狄仁杰与长安地一些官员们快马先行一步先去长安并通知右卫做好准备。
一路上赶路赶得急。几乎都没有过多地停歇。刘冕也没有机会与黎歌单独说说话。因些一路平淡已到长安。这时已经是六月初三地傍晚。武则天安排下来说。自己带着黎歌先在大明宫住一晚。明天早上清晨卯时让刘冕来皇宫迎亲。然后在右卫大营里举行婚礼。之后。便进行出征前地诸项祭祀。为大军饯行。
时间卡得很紧,刘冕只得马不停蹄先赶回了右卫大营。
第一件事情,就是下达了三级战备的指令。这个战备等级,只在局势恶化、敌军势力已对我方产生了直接军事威胁、战事即将爆发之时下达。这个战备指令下达之后,全军上下所有人等不得以任何理由擅离军队离开军营,所有甲械辎重马匹必须清点完毕或装车待发,待候出征或是出击地将令。
这下大家都知道,刘冕不是闹着玩的了。右卫。真的要出门打仗了!
右卫大营里,气氛斗然凝聚紧张。空气中都弥散出一股紧张、兴奋与刺激的气息,让每个人体内的激素不自觉的分泌旺盛,血液流速加快。
刘冕利用有限的时间,先将手下的助手们召集一堂,开个会。
左右副手马敬臣、郭虔;智囊司马王;双箭头先锋猛将张嵩与郭知运。以及帐前亲勋卫队的两名统兵小将魏升、魏晃都到齐了。那神秘地三十五名鬼龙兵王,也头一次公然亮相出现在了帅帐之中,环伺在刘冕左右身后。
这些人当中除了马敬臣,刘冕与其他人都没有实际配合的经验。对他们的真实实力还真是缺乏一点了解。说实话刘冕感觉到了巨大的挑战——这样一支初次上阵的新军、一套新组建的班子,究竟有多少实力呢?
“诸位——”刘冕双手重重一拍,撑在了帅桌之上,凝神看着帐中这些人,“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全天霞在风传,我们右卫是天底下最精锐地军队。没有我们攻克不了的强敌和险关。当然也有人在背后诋毁,说我们右卫是一头好吃好喝贪图享受养在金屋里的猪!说我们耗空了朝廷的国库却没有什么真本事,是一支纨绔公子军。我不知道大家心里在作何感想。我只想说一句:让事实来证明一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都盯着刘冕那张写满刚毅的脸。
“是英雄还是孬种,一切都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所把握。”刘冕说道,“这一战,是右卫的处女战。只许胜,不许败。而且还要胜得漂亮、胜得精彩。不过,敌人也非常之强大。默啜亲调二十万木昆铁骑准备进犯大唐。其志不在小。突厥人已经快要饿疯了,他们已经有两三年没有从大唐捞走任何好处。现在,他们就像是一群急红了眼睛的饿狼,想要南下扑来抢夺它们想要的肉。”
“杀我们地人,吃我们的肉。”刘冕的脸色变得冷峻,沉声道,“而我们,就是天下百姓地保护神和钢铁的拳头。百姓供我们吃供我们穿,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我们就要替他们卖命!”
“明天。大军就开拔。废话,我不想多说。”刘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我们对前方的军情所知甚少,无法制定十分完整具体的战略战术。但我要反复重申一点:成王败寇,这是右卫的处女之战、宠辱之战、荣誉之战、生死之战。谁要是在出征地日子里给我拖了后腿、耍了花招、犯了错误的,本将军不会念及任何手足之情,必有军法严惩!谁要是立了下功的,哪怕他是个小卒,本将军也会力保他飞黄腾达!”
“就说这么多——诸将回去自做准备,传达出征号令。明日卯时七军集结,点将台上说话!”
“是——”众将二话不说,拱手一拜都退了出去。
刘冕将胡伯乐与祝腾唤到身边对他们道:“到你们显身手的时候了。从今天起,寸步不离我的身边。我特制了三十五面令牌给你们每人一面,可在任何时候来私见于我,右卫军中任何地方畅行无阻,除我之外不受任何人钳制。”
“是!”
刘冕将早已准备好的三十五面铜令牌分发下去。三十三名兵王手中持有的令牌,正面是虎头背面是鬼龙兵王四个字;祝腾和胡伯乐的稍有异样,正面是虎头背面也有四个字,但多了一面方天画戟的镂刻。
就从这一刻开始,刘冕手中地特务连算是成立了。这些兵王从外表看。与普通地将士没有很大的差别。除了玄色地披风稍显奇特之外,他们都穿着普通的衣甲装束平平。混在人群当中,也没有任何显眼之处,甚至连身材也是普普通通,没有那种一眼看去就魁伟异常高大健硕的角色。
除非他们出手……否则不知情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们就是鼎鼎大名、藏身于神秘之中的鬼龙兵
军中一遍遍鼓声和号角奏响,所有人都忙碌开了。与此同时,宋也带着一些人开始为刘冕的军中婚礼做准备。刘冕亲自过问了一下,说搞个象征性的喜堂就可以了,都不必准备洞房也不用大摆宴席。
到了半夜。算是略有消停,刘冕这才停下来歇息。马敬臣提着一个酒瓮跑到刘冕帅帐里来了。刘冕看他手上提地东西就有点恼火:“我不是下了令禁酒吗?你还以身犯责!”
“哎呀,兄弟!”马敬臣叫屈道,“我这是提的一壶茶,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
刘冕这才释然:“算你识相。我可跟你说了,别带头坏了我的规矩。否则别怪小弟六亲不认把你拉翻了打板子。”
“知道、知道。老马虽然有点糊涂。但大体还是识得。”马敬臣大咧咧的摆出两只茶碗给二人倒了一碗茶,“来,新郎官。老哥以茶代酒,先敬你一碗了。祝你和你的美丽郡主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呀!”
“谢了,马老大!”二人碰了一下碗,喝干一杯茶水。
“哎,赶得真是不巧呀!突厥人,也当真是不识时务。”马敬臣有点恼火的道,“兄弟要大婚,太后要登基。他们居然这时候来调皮,也当真会挑时间。”
“其实,我若是默啜也会这时候发难。”刘冕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但也容易松懈。太后要登基我们地朝廷肯定都在为这事忙碌。而且按我们中原人的习惯,办喜事的时候是不好操干戈的。默啜当然就认为这时候有空子可钻,要来肥捞一笔了。话说,他们也饥渴了好几年了。大唐的丰富物产让他们垂涎三尺夜不能寝,再加上新仇旧恨一起算起来……不打还真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马敬臣干咳了一声:“那你和那只小母狼的婚事……”
“还婚什么婚!”刘冕没好气的闷哼了一声。“这都和她娘家的打起架来了,哪能还谈及这门婚事?我现在基本是当没有这回事了。我可不想因为私束影响了大局。”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是……”马敬臣犹豫了一下,啧啧的道,“你要当真和默啜拼个你死我活、和突厥人杀个血流成河,也不知道那小母狼会作何感想。其实,她现在恐怕是最痛苦的了。一边是自己地叔叔和族人,一边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两方拼斗,谁输谁赢她都不好受。哎……看来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多美的一宗婚事呀,眼看就要这样告吹了。”
“不想这些了吧……”刘冕也叹了一口气。“我也许真地做错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马老大你说老实话,我是不是真的很滥情?到哪里都要沾惹上女人还和他们纠缠不清?”
马敬臣撇了撇嘴:“你不会是才知道吧?我认识的人里面。最风流的可就是你了。上至公主下至小丫头乃至异邦胡敌的女儿,你一概通吃不放过。啧啧,我马某人顶多也就是流连于***之间,快活完事之事钱货两清拍屁股走人。你呢,惹得人家姑娘家为你肝肠寸断泪满襟。正是祸害、祸害啊!”
刘冕有点郁闷的挠起头来:“我真地有这么祸害吗?”
“有,的确。”马敬臣很认真的回了他一句,尔后又嘿嘿一笑,“不过,换作我是你我也会这干……多好的女人啊!天下第一美人儿太平公主;上官婉儿多才多艺聪明过人清丽脱俗;慈安郡主,多好多贴心的女子呀,小母狼野性十足充满刺激,就连韦团儿那个呆瓜似的小丫鬟身裁也好到不行——啧啧,说白了,我是在嫉妒你,嘿嘿!”
刘冕苦笑,长叹一声:“咱们男人哪,怎么就都好这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