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冕反倒不惊不忙了,斜眼瞟着芙玉不屑的冷笑:“怎么,终于承认了?”
“哼!”芙玉不置可否的冷笑,“你算什么人物,此刻就你我二人,你纵然说出去也是口说无凭一面之辞,谁信你?你别忘了,你的父亲,还有你心爱的小美人韦团儿,此刻可都是性命难保!只要你敢半点胡来,我管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妖妇!”刘冕竖眉大怒,悍然拔刀架上了芙玉的脖子,“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芙玉被骇了一弹脸都白了,但又不敢喘大气。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转,强作镇定下来用伸去拿刘冕的刀锋:“刘将军阵前勇猛,刀下不知有了多少冤魂,自然无惧再多添贱妾一条。不过,将军还是想清楚的好,不要随意动刀。否则,非但将军自己会惹上麻烦,家中的老父和女人,也会难得太平。”
“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我。”刘冕手中一紧,芙玉疼得惊叫一声,脖子上被硌出了一条血痕。
“怎么样,我的刀很锋利吧?这是先皇御赐给我祖父的破浪刀,或许当年就是用此刀亲手砍了你的男人。”刘冕面如寒霜的道,“是,你说得很对。我现在杀了你,名不正言不顺,一面之辞也难以取信于人。你威胁我,无非是仗着有武三思撑腰。但你别忘了,现在可是在边关,在军队的势力范围之内。我是统兵上将封疆大吏,随口说一个你勾结外虏阵前资敌,也可以随手一刀砍了你。先斩后奏随意得很。旁人纵然心有不服,也是无话可说。你以为我刘冕就是你瓮中之鳖,那么好收拾的吗?”
“卑鄙、无耻!”这下轮到芙玉惊怒了。她明白,刘冕可不是在唬她。在军队可不比在地方有千百双眼睛在瞪着,有司法百官盯着。将在外君命都有所不受,何况是临机处死一个阴谋通敌的商人?芙玉心中大声叫苦,悔不该跟刘冕就这样撕破了面皮对着干。心中只在骂自己。对边疆的一些潜规则太过陌生了,居然就这样被刘冕抢得了先机占到了主动。
刘冕有恃无恐地笑:“骂得好。对付卑鄙无耻之人,只有比她更加卑鄙无耻,才能不受其害。”刘冕说罢反而将刀收了起来,咣啷一声收回鞘中,“所以我警告你,别想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黑齿常之虽是主帅,但也不敢管我们左鹰扬卫的事情管得太多。你要知道,我们可是皇家御率!”
芙玉浑身轻轻的颤抖,伸手摸了一下刺疼的脖子。一抹血迹。她的脸顿时变得越发的白了,强作镇定的坐了下来,一脸怒气却又不敢发作。
“说,你把我父亲和韦团儿怎么样了?”刘冕沉声徐徐而道,话中却透出一股杀气。
“没怎么样,那不关我事。”芙玉不甘心地倔嘴。眼睛却不自觉的瞟向了刘冕腰间的佩刀,干咽了一口唾沫道:“我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
芙玉抬了一下眼睑说道;“还记得你父亲休掉的那个女人,柳氏吗?”
刘冕眉头一皱:“她干了什么?”
芙玉有点得意的冷笑:“那个女人,改嫁给了尚书左丞周兴。你从军走后才几天,她就向御史台举报说,你父亲曾经私底下说武后的坏话骂人家是妖妇、淫妇。于是……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像得到了。”
“于是周兴就将我刘府一干人等,都下了狱?”刘冕怒不可遏,一掌拍到桌上,“妖妇!我知道肯定是你唆使柳贱人这么干的!周兴与来俊臣等人。全都依附于武三思,与你便是一丘之貉!”
芙玉却是有恃无恐的漠然一笑:“这你可就太抬举我了。事关朝廷大事,还牵扯到了武太后,我能得何能唆使得了?”
刘冕的手紧紧抓住了刀柄,心中就想着自己的父亲和韦团儿在御史台受苦地样子,恨不能现在就一刀劈了眼前这个贱妇。可他毕竟是按捺了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好吧,你说,你想干什么?”
芙玉也总算勉强挤出了职业般的笑容,再复给刘冕倒上了酒微笑道:“所以我说。生意是慢慢谈拢的,将军何必动怒呢?来,请满饮此杯,我们慢慢商议如何?”
刘冕眯了下眼睛瞟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喝下一杯酒:“我很忙,你长话短说。”
“好。”眼看都闹到这份上了。芙玉也不再拐弯抹角。“我要你答应收下我的粮食,共计三十万石。每斗十七文地价钱。然后,运抵的日子由我来决定。如果你照办,我就力保你父亲和韦团儿安然无事。”
刘冕心头一团怒火腾腾的燃起,心道你这妖妇,还说不是你唆使的?不错嘛,当真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软的硬的都做好了准备。看来这一次你是准备放手一搏了……搏什么呢?
想到此处,刘冕心中一弹:她这么多年来厚积而薄发,看来是瞅准了现在准备玩一票大的。她都敢明打明的要挟我了,看来也是豁出去了。莫非,她想策反黑齿常之——这个百济旧臣?如果真是这样,我与她之间的私人恩怨,倒是小事了!
刘冕心中飞快的盘算了一阵,按下了心头地怒火开始和她周旋:“很好,你这是明打明的要挟了。既然你都把话说得这么露骨直白了,我们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费这么大的周折,甚至动用了御史台的人际关系将我父亲和韦团儿下了狱,难道就真的仅仅是为了卖掉粮草赚些钱?”
芙玉似乎早已料到刘冕会这样来问,这时有备无患不慌不忙的道:“我说过了,你父亲的事情纯属意外,是柳氏的一己主张。你父亲将其休掉。她必然羞愤难当,干出这般举动也是自然。我之所以敢向你担保,也是因为与武三思、周兴他们略有私交。不过,这种事情我自然不能做主。我就算能担保,也只能保证他们在狱中不受苦,熬到你回京地那一天亲自搭救他们。你也知道,我毕竟不是手握权柄之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哼,看来你的确是有备而来,早已跟武三思们他们串通好了地吧?”刘冕说道,“可是我仍然想不通,你处心积虑搞这么多事情,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赚钱?”
“这是我的事情,你没必要知道。”芙玉把脸别向一边,面无表情。
“呵,这话说得真是搞笑。”刘冕不屑的笑道:“你若是想借此搞些阴谋叛国的举动,我也不过问?我是军人。我地天职就是保家卫国,你就算杀我全家,我也不会跟着你一起搞这种事情地。要不然我还不如老老实实窝在家里守着两亩薄田,过小日子。芙玉,你太小看我了。不是小看我刘某人地本事,而是小看了军人!”
芙玉骇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刘冕:“军……人又怎么了?”
“军人,不是你在***场合和浑浊的商场政场见到地那种人。”刘冕义正词严的道,“你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吗?你见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场景吗?你见过人命如草菅的人间地狱吗?你没有见过,你不会理解军人的心!虽然我们也是人,但是比任何人都要洒脱都要不怕死。因为我们看透了生命地本质,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虚浮的东西。对军人来说,唯一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为此不惜牺牲一切!诚然我也非常的在乎我的家人,但你想以此来要挟我跟着你干一些通敌卖国地事情——那我只有一句话回给你!”
刘冕这通话虽是说得冠冕堂皇,但好在义正词严占得了道理。芙玉一时被震住了,心惊道:“什么话?”
刘冕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居高临下的瞪着芙玉,一字一顿的道:“去你妈的!”
芙玉周身一震又惊又怒的道:“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就是我想说的。”刘冕保持那个动作不变,一脸的肃杀和冷笑,“所以,你别想要挟我。如果我老爹和团儿出了什么事,我刘冕指天发誓,凡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通通不得好死!不过我相信,朝廷之上总会有明白人。不会让我爹和团儿受太多的苦。芙玉你这个妖妇,专使这等低贱的下三滥手段,是不会得逞地。”
芙玉明显对刘冕的这个反应有点始料不及,有些被震住了,惊乍的道:“你是寄望于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给你帮忙吧?你死了这条心吧!太平公主现在仍被软禁自身难保,御史台的事情。上官婉儿又哪里敢插手?”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总是抱人大腿四处钻营吗?”刘冕冷笑,很不屑的冷笑。“我跟你说,这世间总会有明白人,戳穿你这等小人的阴险伎俩,你是不会得逞的。还想凭此来要挟我,门都没有!”
芙玉一双眼睛不停的在转,盯着刘冕看着心中不停的思索:怪了,这小子说得如此高深莫测,莫非他在洛阳还埋有什么后招?
刘冕也不说话,和她针锋相对的瞪着眼睛,心中却道:芙玉啊芙玉,你也太小看武则天了!她是什么人?主宰大局地上位者!诚然她很多疑,但还没有多疑到没脑子!她或许会相信柳氏所检举的内容,但绝对不会对我父亲和韦团儿乱动分毫。不为别的,就因为我刘冕也是她的心腹爱将,如今还正统领着御林军在外出征,刚刚还打了个大胜仗让她扬眉吐气。纵然那柳氏所检举的是真的,武则天也该仔细权衡个中利弊——因为一个妇人之言而废掉了一个将门之家、失去一个得力地战将,这究竟值不值?我刘冕可不等同于常年征战边关地程务挺,我是她的御前近卫,是统率御林军出征地心腹将领!
再者,以武则天的老辣,岂能不懂一点人情世故?柳氏被休怀恨在心,私图报复打击我父亲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因为这么一点破事而坏我刘氏一门,这对于一个冷静的政治家来说——值吗?
当然,出于惯例我父亲和韦团儿是该被下狱,因为武则天和御史台的办事风格例来如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现在御史台还由周兴一手把持。不过我估计,就连周兴也不敢任意胡为——我刘冕现在可是统兵在外,万一惹恼了我当真来个兵变,他也吃罪不起!
因此,我父亲与韦团儿固然是被下狱了,但暂时绝无生命危险。芙玉你这贱人想凭此要挟于我让我对你俯首帖耳,做你的春秋大梦!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在你面前失了气势忍气吞生,因为你比我更害怕!
“刘冕,你会后悔的!”芙玉果然没了底气,歇斯底里的大叫。
刘冕也有点恼了,一把掐住芙玉的脖子:“我警告你贱人!别老是上蹦下跳想干坏事,要不然我现在就废了你!我知道你神通广大结识的人多,但你唯独吓不了我!杀了你,就跟杀条狗一样!纵然是打狗欺主,老子也没怕过!你也不想想,什么样的风浪老子没见过,什么样的刀山火海老子没趟过,还会怕了你这狐假虎威的贱人?”
芙玉被刘冕拿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死命的挣扎,拼着喊出一句:“混、混小子,你放、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