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密探与信使狂奔,河中战果在第一时间向各地传去,一场轩然大波引起各方反应。
幽云十六州,契丹南京城,因为离河中之地最近,所以最先得到消息。
契丹南院大王接到手下禀报之后,显得有些失落,禁不住叹了口气。
属下一名幕僚劝慰道:“大王,局势已然如此,不必介怀。”南院大王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点点头。
“那这回还出兵吗?”幕僚试探着问道。
“上京的旨意,总得给各部首领做个样子,照常出兵,郭威兵锋正盛,不可掠起锋芒,若遇抵抗,立即回撤,就当打一回草谷吧!”南院大王说完之后,起身出门。
夏州,定难五州节度使府,悉罗照常走进李光睿的书房,一张脸显得更加冰冷。
“少主,河中军报到了。”悉罗显得有气无力。
李光睿似乎已经察觉到,淡然道:“说吧!什么情况?”
“河中城破,李守贞父子自杀。”短短一句话,说的悉罗很是心痛。
哼!李光睿冷冷一笑,有些失望,有些无奈。沉默良久才道:“算了,李守贞是迟早要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悉罗点点头,没有说话。
李光睿冷然道:“我只是好奇郭威是如何破城的?河中城墙不是不冻了吗?难道是李守贞大意了?”
悉罗摇摇头,说道:“不是,郭威一直无可奈何,后来一个将领想到一个办法,夜袭破门,一举成功。”
“哦?什么办法?”李光睿很有兴趣。
“羊腿天梯,砍下活羊腿,摁于冰面之上,羊血冷凝冰冻,搭乘阶梯。”悉罗沉声回答。
哼哼哼……李光睿几声冷笑,说道:“难为了,真是个人才竟想到这等办法,可知道是何人献计?”
悉罗有些不情愿,但不得不说:“林旭!”
“哼哼!可是同一个人?”李光睿也很意外,微微有些震惊。
悉罗忐忑道:“虽然不确定,但有八成是同一人,这次除了献羊腿计之外,他还亲率敢死勇士破城,听闻五百勇士上城,仅余十一人。”
李光睿点点头,目光深沉,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才道:“事已至此,河中无所谓了,联系汴京的暗桩,在李业身上花的银子该有回报了。”
“是,不知少主你的意思是?”悉罗有些不明白。
“功高震主乃是千古不移的定理,只怕此后刘承佑会是寝食难安。”李光睿轻声说道。
悉罗面色稍微缓和,说道:“少主妙计,属下立即去办。”
“如果办好了,效果与河中一样。”悉罗正要出门离开,李光睿又补充道:“记得,注意那个林旭,有消息告诉我。”
悉罗点头离去,出门之后,响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叛徒”,脸色又阴沉下去。
汴京城,魏王府,符秀宁也及时收到消息,并非官方渠道,而是来自于陈峰手下的王府密探。
符秀宁得知长姐平安无事,大为放心。又得知是林旭救人的,更多了一份感激之情。继而又知羊腿天梯之计也是出自他手,更是钦佩不已,心中暗道:就你鬼点子多!
看到林旭带敢死勇士破城之时,心中着实一惊,很相信真是那个谈笑风生的少年公子?看来数月不见,他变化很多。有得到消息,林旭属下五百人所余者十一人时,心头一阵阵紧张与后怕。当时当地之凶险可想而知,他真勇敢!好在他没事。符秀宁脸上一阵红晕,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这么关心他?
此时,郭威报捷书也已送进了汴京皇宫,后汉皇帝刘承佑坐在龙椅上表情怪异,不是是该哭还是该笑?心情十分矛盾。
河中城破,凤翔军与永安军见大势已去,无力与朝廷相抗衡,纷纷投降,帝国的西北再次安定。基于这一点,刘承佑确实高兴,一场动摇国本的战乱总算结束。
但他也很清楚,胜利带来的可能是个更大的威胁,后汉王朝的根基依旧不稳。威胁就来自于那个人,那个战功赫赫,平叛有功的郭大元帅。
功高震主,是每个皇帝都担忧,都不愿看到的局面,有时其中又满是无奈。郭威本是枢密副使,军方实权人物,平叛时掌握了帝国半数以上军队,本就威望很高,此时更是空前高涨。这样的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皇帝会不怕吗?
刘承佑呆坐龙椅之上,默然无语,此时,小黄门来报:“官家,李业大人觐见。”
皇帝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快请,快请!”
“臣李业拜见官家。”一个三十多岁的矮个子走入殿中,眉宇之间透着股谄媚。
刘承佑连忙道:“舅舅不必多礼!”李业正是皇太后李氏幼弟。
李业道谢之后,小黄门连忙奉上锦凳。刘承佑道:“舅舅,郭威的捷报了。”说话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李业唯一点头,说道:“臣正是为此而来,来帮官家解忧的。”
刘承佑淡淡一笑,很是欣慰,正要说话,有侍卫急匆匆进殿而来。“禀告皇上,契丹南下,正侵犯我邺城一带。”
哼哼!刘承佑冷冷一笑,先前的一丝欣慰一扫而空,脸色无比阴沉。
李业沉吟半晌,说道:“官家,枢密副使郭威元帅前去迎敌吧!此次河中大捷,有功将士还应及时封赏。”
刘承佑疑惑地看着李业,说道:“舅舅,这……”李业目光深沉,微微点点头。皇帝一挥手,侍卫与小黄门尽数离开。
“官家,此时郭威锋芒正盛,只能安抚。”刘承佑刚要打断,李业续道:“当然郭威功高震主,是必须除去的,可以如此如此……”
刘承佑听完李业叙述之后,迟疑许久,才道:“是否有些冒险?”目光之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李业答道:“除此之后,别无他法,再说郭威妻小尽在汴京,投鼠忌器啊!”
刘承佑思虑一阵,吩咐道:“那好,此事由舅舅一力主持,小心为上。”顿了顿,又道:“苏逢吉那边……朕要不要和他商量一下?”
李业自信地摇头道:“官家别忘了,苏逢吉与年前处死的史弘肇关系匪浅,他们与郭威可都是先帝遗下的顾命大臣。”
刘承佑点点头,赞赏地看看李业,说道:“唯有舅舅才是朕最忠心的左膀右臂。”
当晚,数百名好手,悄然离开汴京,向东北方而去。翌日拂晓,封赏传旨的队伍出发前往邺城。枢密院的调令急速送往河中,同时,皇帝陛下的密诏也夹在其中,但宣召的对象并非郭威。
数日之后,枢密副使郭威接到调令,前往邺城迎击南下的契丹骑兵。战火之后,满目疮痍的河中,河东等地由皇叔刘崇驻守。此后数年的天下大势,在这一番动作中因势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