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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天笑横刀,冥冥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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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副将在半知半解的情况下听从江火的命令开始撤军,还在厮杀中的兵卒忽然间听见了后方的铜锣声,一脚踹开面前的敌人,抓住一旁骑兵的马尾就往后跑去。

整个战场开始向两旁撕扯开,写着大隋二字的旗帜飘荡在密密麻麻的人影中,向章丘城的方向撤去。

战车行宫上的季叔常愣了愣,忽大吼道:“全军继续追击!东西两向的骑兵迅速抄上!”

旬卿听闻,即刻驾着身下的马折回,冲到传令兵之前,将他手中的令箭夺了去,道:“不可!”

季叔常低喝道:“此番战局,江火只带了一万兵卒前来,现也损失过半,为何不可?莫非唯恐有埋伏?”

“收兵吧!”黑甲人亦勒马折回,蛇鳞面具下传来他淡淡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季叔常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难受无比。旬卿在用不可置疑的眼神看着他,黑甲人更是一副不收兵便走人的样子。

过了许久,季叔常颓然的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摆手道:“收兵吧!”

令箭一出便等于做出了决定,无可挽回。

狂寇这方的兵卒虽也杀红了眼,面对军令,只得陆续向后撤回。

刀兵相接之声渐息停止,战车转回,死去的将士也被兵卒扔上马背。

双方将士间竟如此默契,落在地上的大概只有那些残肢碎屑,其余则是被完全收回。

江火安坐在战车之中,回头望了一眼,越过万军,透过千丈的距离,刚好看到那行宫战车上的季叔常,轻声道:“战争才刚刚开始呢!”

在旬卿的观念中,整个大隋除了江火之外,没有第二个人配充当他的对手,他同样望向那辆行驶在军队最后方的战车,低语道:“战争才刚刚开始www.shukeba.com。”

江火从来都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数百道令信,每一道都调配着整个战局的发展方向。

短短几个时辰的厮杀,便损失过半,这些江火都已预料到。

但很多事却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亲人惨死的荆予期就是那谁都无法预料到的因素!

章丘城西山道,乃是荆予期带兵驻守的地域,与城东的山道一样,这里有一条流向城南的大河。

立于大河畔,河岸上同样停留着两千兵卒,这条大河本被引流截断,但在不久前,江火来令,命他将那些截断的水放往下游。

荆予期知道放这趟水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很兴奋,脸上也轻微的扯开了一个极度残酷的笑容,马先生与墨先生站在他身旁,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少主,你得想清楚,这药一旦扔出去,整条大河下游将会浮尸百里……若是遭了天谴?”

迟疑片刻,墨先生哀叹两声,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放到荆予期的手里。

荆予期的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正常的白,咬牙道:“我三叔遭人伏击的时候谁为他鸣过怨了?况且这是战争!是战争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该死的人必须死!”

“全听少主安排!”墨先生抱拳道了一句,苦着脸与马先生向一旁走去,似乎向大河投毒的行为真会令下游百里浮尸、灭绝生机那般。

在荆予期的示意下,两名兵卒将一坛骨灰抱到他身旁。

荆予期看着这坛骨灰,脸上露出一种孩子气的笑容,轻声道:“叔,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们荆家造太多的杀孽,但是啊!这世界终究不是善良之辈能主导的,到处都存在杀戮,到处都存在掠夺,我们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我们。”

“战争或许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却是能使人铭记痛苦的最有效方式!只有经历过痛苦的人才会懂得什么叫珍惜!只有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人才会明白和平是多么可贵!”

荆予期的声音中渐渐的带了一种悲怆的音调,他哽咽着,忽跪在那骨灰坛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些兵卒还在开挖河坝上的泥土,最后一道将河水与下方山道隔绝的是一行劳劳的铸于河坝上的巨型石条,只要将这块石条撬开,积蓄已久的河水将无情的向山道和方圆百里之内的原野冲去。

兵卒似能感受到荆予期的情绪,将铁撬放在那最后一块巨型石条前,其余人一一离开此地,向河坝上走去。

荆予期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将头颅沉在胸间,泪水打湿了骨灰坛。

在西蜀那种环境中,荆予期从未感受过真实的亲情,相比族中父老,荆予期更亲近将他一手带大的三叔。

他敬荆老三,同时也将之当作唯一的老师。

荆予期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悲’的痛苦,这种痛直达人的灵魂,勒住喉咙!嗜咬骨骼!撕扯着人的头盖骨!

正因为痛苦,源生于痛苦中的恨才会更加剧烈!

“叔,你放心,等战争结束我便重回西蜀!我不想再逃了!并且他们那群该死的人一个都逃不了!”荆予期的嘴角因过度悲伤而咳出了殷红的鲜血。

除了他自己,没人清楚那些该死的人会是谁,也没人清楚荆予期的过去是如何活的,更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将一个本该纯白无瑕的青年改变得如此暴戾、残忍。

冥冥灵灵中,坐于战车之中的江火似乎感受到了那种痛苦,他狠狠的敲打着心口,却是明白了什么,看向沉闷天空的眼神竟痛快的笑了起来。

荆予期痛哭得近乎晕倒,这满河的水如同他心里郁积的报复,正汹涌的拍击着那河岸边的巨型石条,发出魔鬼似的狂怒。

他将骨灰坛郑重的装好,提起一大包麻布,走向巨型石板边上,手掌握住那铁撬,撬在巨型石条的底部。

嘎呀嘎呀的声音中,巨型青石条开始缓缓颤动,石缝间更是渗出了河水。

“这是杀戮!”

荆予期说完,轰隆的响声从河坝上发出,那足足有三人之高的巨型石条轰然倒下。

荆予期一把扔下麻袋,挥出其中的毒药,身形在闪之下,抱着骨灰坛,从河坝上快速奔过。

而他身后的河坝,溃了口,开始剧烈的颤动,一丝丝裂痕从溃口出延伸开来。

再是几声恐怖的轰隆声中,那些裂痕也崩开来,整个河坝轰然而倒,伴随着汹涌的河水向原野流去。

一条河改道,将会淹没多少良田旷野,这些荆予期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河水中带着他的报复,河水下游有他报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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