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故意洒脱的揉揉自己的被董其昌扇了嘴巴的圆脸,笑道:“大人对我有收留之恩,江火从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对我有恩之人。”
两个多月来,董其昌从未对江火发怒,此时他怒了,看着江火阳光的笑脸觉得很是厌恶,大声呵斥道:“万一你此去洛阳,若是被判处死刑就是对我报恩?”
老人发怒的样子让江火感到很好笑,心想这个世界的老头子还是太单纯了啊,于是说道:“大人说的这种也是报恩的方法,若是我从押运途中逃了,那是不是就不会牵连到大人你了呢!”
董其昌面色变换了一下,敢情他刚才说的话都成垃圾了,他现在有一种想狠狠暴打江火的冲动,大骂道:“滚!有多远滚多远,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老头子面前。”
江火明白老人这是在告诉他,让他远远的逃走,别被大隋的兵士抓到,心中感激之余想起某位少妇,便道:“大人,江火还有一事,就是把荆凤姐放出这里,哪怕找个贫苦人家都没关系,别让她在这受罪。”
“你小子生来就爱管别人的闲事,不过我倒是记得那荆凤姑娘的娘家可是有背景的,即便季叔常他们恐怕也是不知道那些情况才把她抓来这里当做苦力的,所以这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董其昌说着,用力的拥抱了江火一下,他这一拥抱倒是把江火彻底的怔住了。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衣襟上别了一颗银针,他眼眶一酸,也给老头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董其昌翻洗发白的布衣禁不住他这么一扯,险些抽线。
“快放开老子,衣服快烂了。”董其昌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这小子实在太欠揍了,他俩这拥抱的行为看在那些兵士、民工、监工的眼里就成了龙阳之好。
季叔常与一旁的刘八道对视一眼,说道:“咳咳,是不是我们把他们的关系看得纯洁了?”
“管他什么关系呢,只要整死了这小子,老董就可是孤身一人了,想再培养一个打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刘八道无所谓的说着,吆喝道:“老董啊!这小子该交给我们了吧?”
“老头,以后我恐怕不会回来了。”江火把自己怀中的打火机掏出来,悄悄的放到董其昌的手里,轻声在老头的耳边说道:“这里面还有点火油,省着点用。”
“咱教你那点东西可别忘记啊!”
董其昌背着手,提脚踏在温润的泥土上,就此转身,雨后的运河沟渠被剥去表面的杂质,那种清新的泥土味轻轻的渗入空气中,让人闻了仿佛置身于千层泥饼中一般。
整齐的甲胄声向江火包围而来,他解下腰间的长刀,扔下即将扣在手上的镣铐,嘲笑道:“莫非你们以为数百个兵卒都锁不住我,非得用这么繁琐的东西?”
“随他!”季叔常摆手,周围的兵士收起镣铐,整齐的站在一旁候着。
吕青元从众多兵卒身后走出,身着乌光甲胄,头盔下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身为镇守运河的将军,他们只管听这位季叔常少爷的命令,季少让犯人不戴镣铐的行为却超越了他的职权范围。
“季少,这不符合规矩吧!”吕青元抱拳道,护肩的铁片嘎咔而响。
季叔常道:“没关系,江火是我们营里的监工,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嗯,既然季少这么说了,那我老吕就例外一次。”吕青元挥手,在兵卒的重重包围下,江火走上囚车。
车辙碾过,道旁的民工似乎意识到江火并非是和上级勾结的小人,一个会拉拢上级的小人,此刻应该是好酒好肉的吃着才对,而江火坐上了囚车。
杜思贤厌恶的看着身旁的民工们,扯着自己的衣袖,心想若不是江大哥到此任监工,那些愚昧者的眼神恐怕不知会消失多少才会消停。
江火一走,民工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赵四兄弟,我们是不是冤枉江监事了,看样子他真是被陷害的啊!”
“对啊!你们谁见过一个与上级狼狈为奸的监事被拉进囚车了的?”
“……”
诸如此类的话语听在赵四的耳朵里,他也觉得是自己冤枉人家江监事了,满脸羞愧的沉默着拿起锄头,走到土堆前奋力的挖。
“江火在,你们得干活,江火走了你们同样得干活,这就是天理!这就是王道!”
杜思贤不满的说着,鄙夷的看了这群监工几眼,按照董其昌大人的命令接过江火的腰刀,代表他成为了下一名运河局中的小监工。
民工们面对这位喋喋不休的小监工,只能埋头苦挖,谁敢再去触眉头?杜思贤嚣张的为人可是有目共睹呢!
江火无聊的靠在囚车冰凉的铁笼之上,身后的景物,还有身旁这些甲胄的咔咔声,都让他感觉异常烦躁。
临走时,季叔常二人那丑恶的眼神,始终回荡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只可惜他为人知恩图报,不想牵连董其昌,不然他早就溜了。
“敢问吕将军,江某此去,还有活命的机会吗?”江火扯着囚车旁的吕青元说话。
想从这位身形魁梧的将军手下逃脱,不了解一些情况是不行的。
“江监事在其它地方能不能活命我不知道,但在这辆囚车内,谁都动不了你!”吕青元无奈的摆了摆手,对自己的手下的兵卒很有信心。
也知道江火这是在试探他,但他吕青元怕过什么,从陈国打到现在镇守运河,敢从他手底下逃脱的人都成了黄土。
唏律律,一辆马车缓缓从道旁驶过,在囚车前停了下来。
“奉劝阁下尽快驾着马车离开。”吕青元皱了皱眉,低声吩咐两名兵士前去拉马车的缰绳。
“不必了,草民在这跟江火说几句话便走。”车中之人说着,窸窣走下马车。
江火疑惑的偏过头,当那人掀开帘子的时候,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闭眼,一秒都不想去看。
这人乃是民工宋有成,令江火意外的是,他竟然安然的从季叔常二人的手下逃出,看样子还混得不错。
只见一身绸缎的宋有成轻轻的走下马车,对着囚车中的人说道:“江监事,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不过也想到了,你们这种人,在混得贫苦的时候天天想往上爬,等爬到了自认为比较高的地方就开始嘚瑟,也不怕摔死!”
江火冷冷的瞥过,声音中充满着寒意,吕青元站在马车边都感受到了煞人的寒气。
“哈哈!不管怎样,江监事肯定比我混得差就是了,至少我是不会进囚车呢!”宋有成大笑着,转身进入马车,嗖嗖的扔出几块银子,掉到囚车的铁笼中。
“这银子江监事省着点花,别那么快就花完啊!”
马车缓缓行去,江火捡起面前的银子,心里一阵暴怒,想当场从囚车中挣脱而出,但这是铁笼,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那几块银子正是他给民妇荆凤送去的,而现在出现在了宋有成的手中,这就说明荆凤有危险,而宋有成此人想借江火暴怒逃脱,而后被兵卒们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