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雨果名著《悲惨世界》的故事主线中,除了作为明显丑角搭配的德纳第埃夫妇之外,很难在主线人物中找到一个明显的坏人——就连作为主要反派的沙维探长也是依照他的职务对作为主人公的冉阿让进行的追捕——如果说富有一些激进色彩的,大概只有中间那段对1832那段巴黎街头血腥历史的回顾了。
剧院经理在亚利“创作”这一幕时,三番几次地提出把这个部分改掉要求——这倒不是出于某些不可告人目的目的,而是这样的编排能够引起较少来自于官方和媒体们的不满——亚利的回复是,如果这段没加上,会失去作品的魅力,难以吸引观众;无论是赞扬还是批评,在这个时代只要吸引眼球就好。既然这一剧目最初的上演地是伦敦,他就需要一个能把不列颠观众的眼球从威廉-莎士比亚作品移到法国作品的契机,否则无论是对剧院还是对创作者来说亦或是观众,都是无以估量的损失。
这一描写巴黎街垒的部分,很自然地也引发了波兰普通观众的共鸣,尤其是对帝俄统治的反感。
在亚利的包厢中,剧院经理和华沙总督脸色非常尴尬,两人几次三番地想要进行一番解释,都被亚利示意阻止了。如果说亚利对舞台上演员们的表演已经到了全神贯注地步的话,不如说他正在做波兰语的听力训练——很多人都是这样,对不是非常熟练的语言,日常对话虽说不成问题,一旦变成歌就发现自己难以听懂——倘若接下来观众对皇帝有语言上不敬的话,没有人能够准确估计皇帝能够做出多严重的反应。
配乐的剧院乐团已经演奏到了最后一幕,到了冉-阿让生命的最后一段,跟着忏悔和幽灵迎接以及天国之上三部分组成的最终乐章。亚利借故甩掉一旁波兰剧场经理和华沙总督,穿过剧院后台,和自己伦敦的剧院经理站在了一起。
在合唱结束之后,在场所有的波兰人很受鼓舞,大喊着“波兰万岁”的口号向演职人员致敬,剧院经理的上台让观众的掌声更加热烈——观众们尤甚感激这个经理在残暴统治者的剧院给他们带来这样的视听盛宴——只见面色苍白的经理在向观众鞠躬致意两次之后,用尽自己全身力气说道:“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本剧主创人员上台。”
随后,几位身着黑色礼服的先生们簇拥着以为身着灰色正服的剧作家上台,可能离开得过远的关系,没人认出亚利来,连欧洲几个报社派遣的记者也没发现穿白色西装的,正是俄皇本人。
“首先,感谢大家能够喜欢我的作品,虽然我从未以这个身份拜访过波兰首都,但还是让我进行一下自我介绍,我的全名是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多洛维奇-罗曼诺夫。”亚利以他为第一次波兰萨利姆(下院)发表新年致辞的语气,以不含任何感情的波兰语向波兰的观众介绍自己。
剧场陷入了死一般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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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人,尤其是帝俄国境线西边的那些欧洲人评论起俄皇来,大多都是厌恶而且恐惧的,这与被称为“全欧洲绅士”的亚历山大一世和有“解放者”之称的亚历山大二世大相径庭——在金融界,大概只能想起俄皇旗下的基金一次又一次地以合理合法的手段从他们手中“强夺”财产;在外交界,帝俄在近东和远东问题上拉德意志下水的策略让伦敦和巴黎的外务部官员们胆寒——可无论如何做,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大事小情偏偏无法回避俄皇在这些问题上的态度。亚利所有的出行或多或少地都能在侧面影响或者摆出一些姿态,但很少像他在这次华沙的歌剧院之行一样直接让波兰内阁这样难堪。
这届波兰内阁的口号是从帝俄获得更多主X权,包括终止帝俄在华沙负责警戒任务的帝俄波兰近卫军团的名义上驻军(不到200人),以及更多的外务权力等等,这样的口号很受波兰人的喜欢:为了实现他们的目标,这届的内阁就不断地试探帝俄在波兰自决方面给多大的容忍度——自以为手法高明的波兰内阁在初次试探就付出了惨重这样的代价——偏偏,身为波兰国王的亚利在是否在歌剧院这样的非官方而且半公开的场合只是表露自己身份的活动参与完全不在波兰内阁的负责国王发言建议范围之内:正当波兰内阁对有望获得完整自治权沾沾自喜的时候,却被俄皇“远程狙击”。
亚利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波兰柿油派内阁的各项主张都很符合亚利的口味,他们却在外务上犯了亚利最大的忌讳——要对波兰国王的外务方面的保留权力开刀,然后联德制俄消除帝俄对波兰的影响。亚利对波兰进行实质干预是没什么兴趣的,俄波分治和新宪法已经获得了绝大多数波兰人的好感。即便如此,在国王和完整自决权的二选一的选项中,波兰人还是把选票投给了联德的追求自决派。亚利意识到,必须让支持获得完整自主权的波兰选民发生分化,而后自然而然地,亲俄派就能掌握萨利姆的多数席位。就在亚利处理远东事务无暇西顾的时候,波兰内阁作了一个大死,给了亚利零成本获得最大收益的机会。
在亚利接下来拜访克拉科夫和卡利茨的行程中,都是由波兰首相沙托里耶斯基的亲自陪同的——这位父祖先后流亡于法兰西和奥地利的首相生怕他的主君再说些让内阁难堪的内容变成了一个亚利的侍从官;作为波兰国王,亚利自然也非常配合自己首相的工作,然而在歌剧院之行之后,波兰人还记得亚利是瓦格纳学生的这一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