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鲲在罗彬的注视下爬了起来,擦掉嘴角的鲜血,乖乖的坐上了列车。
列车飞速行驶,带着这群热血青年奔向未知的的青春和挑战,把他们十几年的欢乐与泪水连同所有的回忆都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彭鲲坐在靠窗的位置,抚摸着隐隐作痛的伤口,他的眼神很温顺,像极了温驯的猫咪,但他终究不是猫咪。
彭鲲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木,河流,咬着下嘴唇,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罗彬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深深的看了彭鲲一眼,彭鲲把头埋得低低的,掩盖住瞳孔深处的叛逆和狂野。
罗彬从彭鲲身边走过,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彭鲲再怎么无法无天,他毕竟只是一个学生,在他看来,彭鲲的嚣张跋扈多半是由于彭敖的放纵,对于这种二世祖他见得多了,只要给他个下马威,狠狠的揍他一顿,就能把他治得服服贴贴。
入伍几十年,就没有他治不了的兵!
“你可以比我强,但是你驯服不了我!我讨厌参军,讨厌参军!”彭鲲身子直哆嗦,他清晰得记得,自己两岁那年,奶奶病重,自己的父母亲却由于工作上的问题不能陪在奶奶身边,奶奶直到死,都在念叨着父亲的名字!
如果父母亲能给奶奶多一点关怀,自己的奶奶也许就不会死的那么早!
他可以原谅父母对自己的忽略,却不能原谅父亲对奶奶的疏忽,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于军队有很大的怨气。
傍晚,夕阳给大地镀上一层血色,列车的时速高达八十公里每小时,经过了长时间的旅途,众人的新鲜感早已消失,有些昏昏欲睡。
彭鲲把车窗打开,呼吸着干冷的空气,乘着罗彬没有注意,猛地跃出车窗!
“有人跳车了!”坐在彭鲲身边的人惊叫。
这么高的时速,彭鲲跳出去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扑通”一声,彭鲲的脑袋探出水面,看着远去的列车,抹了一把脸,咧开嘴笑的张扬,笑的放肆!
彭鲲接通电话:“喂,老弟,什么事?啊,我儿子半路跳车了?”
“放心,你儿子狡猾的很,他跳进了河里,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兄弟你打算怎么交代?需不需要我找人疏通上面的关系?”
彭敖恨得牙痒痒,半路跳车,他的儿子竟然当了逃兵!
中国对逃兵的惩罚相当严重,一旦发现逃兵绝对要进去蹲几年,情节严重者直接吊销户口甚至是判处死刑!
彭敖对电话那头吼道:“不用,一人做事一人担!他既然当逃兵,就应该付出足够的代价,你们按照规矩办,此事我绝不插手!”
“老彭,不要激动,他毕竟是你的儿子!”
“我们彭家没有逃兵!我这张老脸全被他丢完了!”
“唉,老彭!”
没等罗彬把话说完,彭敖就气呼呼的把电话挂断。
“罗中尉尉,这件事怎么处理?”
罗彬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咬牙:“按照规矩办!”
“是!”
一个人再狂妄,再足智多谋,他也斗不过国家,斗不过体制,军方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将彭鲲成功抓获!
经过军事法庭审讯,彭鲲获得有期徒刑十年。
李芸打来电话:“彭敖!儿子出事了你竟然袖手旁观,我真的想破开你的胸膛,看一看你的心肠到底有多硬!”
彭敖以手掩面,当初在边境战争中,敌人的刺刀扎进他的肩胛骨,他没有哭,刘威为首的贩毒团伙折磨了他整整一天,把他的腿骨一寸寸的打折,他没有哭!
现在,这个比钢铁还坚硬的铁汉子流下了眼泪,英雄的眼泪,让人心碎!
彭敖将电话挂断:“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彭鲲换上了囚衣,被警方推进了监狱,“当”的一声,铁门重重的关上。
彭鲲抚摸着厚厚的墙壁,十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人生最宝贵的黄金时间将在监狱中流失,意味着他注定拥有一个失败的人生!
“嗷!”
彭鲲摇晃着铁门,发出孤狼般的长啸,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如此平庸!
他博览群书,足智多谋,外面的世界,才是他的舞台!
狱警听到彭鲲的嚎叫,皱了皱眉,对于这种人他见得多了,被关押在数尺高墙之内,和外面的花花世界隔绝,谁又会甘心?
狱警没进来,他知道,监狱里面的室友会教彭鲲遵守五讲四美,会教会他不要大声嚎叫扰乱公共秩序。
“吵什么吵?这么不懂规矩?”
一个粗暴的声音从彭鲲背后传来,彭鲲的思绪被拉回,刚才因为情绪过于失控,导致他对环境失去了基本的洞察力,如今恢复过来,他才开始仔细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监狱冰冷潮湿,最角落放了一张床板,没有被子,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霉味。
算上彭鲲,这间监狱里一共关了四个人,占据了大半张床的是一个强壮的男人,赤裸着上身,肌肉高高鼓起,脸上有条刀疤的男人挤着小半张床,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他不敢触犯那个人的领地!
而说话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络腮胡子身材臃肿,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颇为恶心。
彭鲲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刚才自己的表现,将自己的不成熟充分暴露了出来,而任何缺陷的暴露,在监狱这个极度危险的地方,都会无穷倍的扩大!
在监狱,也分为三六九等,彭鲲只一眼就对监狱的环境了解了大概,肌肉男在监狱的地位最高,刀疤脸次之,络腮胡子最次,不,至少彭鲲进来后,络腮胡子的地位要比他高!
络腮胡子双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昂的问:“犯什么事进来的?”
彭鲲深吸了一口气,云淡风轻的道:“一点小事。”
“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模样也犯不了什么大事,知道爷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么?”
彭鲲面无表情,静静的聆听,在监狱,话越少,自己的缺陷就暴露的越少。
“爷是犯了杀人罪进来的,那个臭婆娘敢和别的男人通奸,我拿起菜刀冲进那个那人的房间,把他和臭婆娘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络腮胡子说话的表情极其得意,好像在说一件光荣事迹。
杀人犯?彭鲲警惕心随之提高,络腮胡子杀了两人,至少也得判个三十年吧?而他在监狱的地位最低,岂不是说明那个刀疤脸和肌肉男犯得事比他更大?
这一个监狱关了三个杀人犯!
“你犯什么事进来的,说清楚点!”刀疤脸从床上坐了起来,监狱的生活烦闷无聊,欺负新来的犯人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他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没什么,一个同学嘲笑我家里穷,我灭了他全家!”彭鲲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灭了别人全家?刀疤脸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像面善的学生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刀疤脸有些不信,追问:“你是怎么灭的他全家?”
监狱里的狡猾的犯人看人特别准,可以说拔一根头发丝都是空心的,他们必须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可以踩!
彭鲲不能说自己是当了逃兵被抓进来的,如果实话实说,犯人就会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他必须要表现的强势才可以镇住他们!
彭鲲搓了一把脸:“投毒!”
彭鲲尽量少说话,只有少说话,才不会露出马脚,一旦让犯人知道彭鲲在说谎,彭鲲的下场会很惨!
“小子够狠!”刀疤脸冷笑,朝彭鲲竖起大拇指。
“我很欣赏你的狠劲,但是规矩,还是不能坏!”肌肉男躺在床上注视着彭鲲。
“都是犯了大事进来的,规矩就简单一些吧,倒栽葱半个小时。”
监狱里的倒栽葱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倒立,先让人在马桶里拉一泡屎,然后把人倒立过来,把脑袋朝下伸进马桶,用恶臭刺激犯人!
倒栽葱时间一长,脑袋充血,外加恶臭,对人的意志和身体进行双重摧残!
彭鲲在一些书上读到过相关的消息,知道“倒栽葱”的意思,对肌肉男恨之入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来!”在彭鲲没有来之前,络腮胡子一直是被欺负的哪一个,彭鲲一来,络腮胡子为了追求平衡,发誓一定要让彭鲲吃尽苦头。
胖子拉了一泡屎,提起裤带,脸上绽放着变态的笑容,走向彭鲲:“需不需要我来帮你一把!”
“滚开,我自己来!”彭鲲对胖子喝道。
胖子一怔,露出愤怒的表情,彭鲲一个新来的犯人竟敢让自己滚开?
彭鲲走到厕所面前,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倒立起来,脑袋伸进马桶。
一股恶臭迎面扑来,彭鲲清楚的看到胖子拉的屎里有没来得及消化的咸菜!
彭鲲闭上眼睛,有力的臂膀支撑起他的身体,彭鲲自幼喜欢锻炼身体,倒立半个小时不是什么难事。
在熏天的臭气中,彭鲲苦苦支撑,终于,三十分钟到了,彭鲲倒了过来,蹲在地上疯狂的呕吐,吐得眼泪哗哗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