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籍中看到,古时普通人称修行者不是真人,而是仙侠,仙侠仙侠,仙自然是求真悟道,那侠字何解?”
“辛兰妹妹提到了小的时候,当初小的时候,我父母为何会收容辛兰妹妹,为何会收容章玉?”
“我受父母养育之恩,他们虽是凡人,却自有修行者也比不上的不凡之处。我细细想来,他们这不凡之处,便是他们有侠气心肠。”
“愿在别人需要之时伸出援手,为无力之人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这便是侠气了。这个世道,别的修行者只知求真悟道,我却没忘了这个侠字,这也是我与他们不同之处。”
卢瑟散散碎碎地说着,完全没有他平时说话的那种镇定与条理,他轻轻抚着自己的手掌,没有看辛兰,而是看着脚下的路。他的话说出来之后,辛兰将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涌现出一股怒气:“卢家哥哥,你何时这般迂拗、简直比董大先生还要迂拗,若此话说出去,有谁会称赞你?你做得再好,又有几人念叨记着?于你自家又有什么好处?你这不是侠气,而是傻气、是疯气!”
“呵呵……”
并没有因为辛兰的话而生气,想反,卢瑟胸中觉得一阵畅快,有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
他就是要做一件傻事、疯事,就是要让人们知道,在这个时代里,这个世界中,还有人心中有着一个侠字!
回首自己的到现在的经历,卢瑟可以肯定,自己有做得不对甚至做得大谬的地方,自己坚守的“侠”对于一些人来说,很有可能是恶,但他始终没有失去这个“侠”的本心。介入大唐的政争,是为了诞生一个能够接受他改变这不公世界的国家,他帮助那些渔民寻找更好的养家糊口的方法,发展符纹法阵也是为了更利于普通百姓享受修行者的方便。在大泽莽荒,他可以为了毫不相干的神裔去闯破碎的神域,在这钟山,他也可以为素不相识的普通人去进行死亡的审判!
“公子,卢家哥哥!”听得他的笑声,辛兰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冷,卢瑟虽然站在她身边,可她又觉得离自己非常远,她忍不住低低呼了一声。
“没事,没事,辛兰妹妹,你是一番好意,我自然知道。但是……我想,人总得有些东西……”
说到这里,卢瑟再也无法说下去,他并不觉得将自己的满腔抱负说给辛兰听有什么用。他不需要少女那崇拜的眼神,也不需要她的恭维,因此他耸了耸肩:“就这样吧,辛兰妹妹,你愿意跟我一起疯傻么?”
卢瑟不想多作解释,有的时候解释得多了反而象是自我标榜。他如果一直解释下去,辛兰只会当作他固执与不近情理,但他一句“愿意跟我一起疯傻么”,象是利箭一般,将辛兰那颗少女如诗的心彻底洞穿了。
人不轻狂枉少年,虽然踏上的是修行之途,本质上讲,辛兰却仍然是一个十**岁的姑娘。姑娘有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这是她们的特权,听到卢瑟那个问题之后,辛兰觉得自己准备的劝卢瑟的话全然都崩塌了。
“好吧……”她叹了口气,眼中还带着泪:“你执意如此,那我……那我就陪你疯傻吧!”
卢瑟抿着嘴笑了笑,振了振衣袖,将开始心中的不快尽数浮去。
虽然还有些不为人所理解的寂寥,但无所谓了,在他前进的道路上,总有人陪着他疯傻的。
随着卢瑟的回来,桑谷的基础设施建设再度开始。那些孩童们在花容的督促下,已经艰苦学习了半年多时间,虽然这点时间要让他们掌握符纹法阵的原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卢瑟要培养的也只是批量生产符纹法阵物品的技工,而不是研究符纹法阵的大师,他们不一定非要知道为什么这样,而只需要掌握怎么这样即可。考核了他们的进展之后,卢瑟非常满意,便决定开始第二步,培养他们动手能力了。
此前学的都是理论,有书本、样品即可,但要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就需要每个人至少有一套勾勒符纹法阵的装备,法笔可以反复使用,而墨汁、阵盘和符纹材料,可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特别是符纹,因为这些孩童不是修行者,他们不能制做,只能通过董大的关系找有些人收购。
收购的事情还可以暂时放放,现在要做的是给这些孩童们辟出试验与练习的场所,他们飞不上现在离地面还有挺高的洞府,爬上去也很艰难,因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贴近地面的地方再为他们开辟一个新洞府。
章玉觉得很奇怪,这个洞府被自家公子呼为“车间”,这里没车,算什么车间,便是今后添置完备了各种东西,也不能算是车间。
“车间”很大,是由相互通连的三间石室组成,每间都足以容纳二十人干活而不嫌拥挤,这也是卢瑟为了今后扩展做好的准备。章玉嘟着嘴,催使剑婴雕凿修整着石壁,眼间时不时地向外瞄去,看到自家公子坐在地上,一群小孩子们围着他有说有笑,章玉心里就更觉得嫉妒。
“公子原本是我一个人的——不,最多还有辛兰姐一份子,小小的一份子,后来来了云想花容两个,也分她们一小小小小份子罢了,可是现在、可是现在,公子尽陪那些小孩们,根本没有时间陪人家了!”
这个念头在女孩子的脑子里盘旋来盘旋去,她知道卢瑟在做正经事情,如果不亲近那些孩童,那些孩童自然也不会对公子产生亲近之心,但她心里就是这么纠结,明知是对的事情,却还是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