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两件事,一个是期刊的第一期,喜欢剑来和雪中的朋友一定要去翻一下。再就是这个月事情比较多,只能争取12万字左右的更新,世间总有无奈事,穷尽人力。只不过自剑来开书以来,有句话感受颇深,就是“但问耕耘,莫问收获”,与大家共勉。)
飞鹰堡的千金小姐桓淑对陆台有意思,陈平安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
至于兄妹二人在客气热络之余,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那份阴霾,陈平安也看得出来。
看来此地鬼魅作祟,近乎肆无忌惮地袭扰市井百姓,给飞鹰堡带来极大的隐忧和困扰。
山下江湖,任你是豪门大派,对付这种事情,仍是力不从心。
一行人去往飞鹰堡主楼,楼建得气势巍峨,名人手笔的匾额、楹联,等人高的彩绘门神,左右两侧的玉白蹲狮,都彰显着飞鹰堡桓氏昔年的荣光和底蕴。
宴客大厅,灯火辉煌,一支支粗如婴儿手臂的红烛,还摆着许多老物件,大幅的山水字画,绘有仙家景象的对屏,堡主桓阳和夫人,老管家何崖以及几位桓氏长辈,在大厅门口恭迎两位初次莅临飞鹰堡的年轻后生。
身后站着诸多家族俊彦和旁支子弟,这些人,对陆台和陈平安都充满了好奇,毕竟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罕见。
陆台以心声告知陈平安,“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信不信,飞鹰堡桓氏如果足够聪明的话,会在酒过三巡之后,跟咱俩主动请罪。”
陆台很快就没个正经,环顾四周,在陈平安心湖说道:“老古董还不少,这飞鹰堡桓家祖上挺阔绰啊。搁在桐叶洲山底下,算是不错的了,如果不是遭了变故,不得不龟缩至此,恐怕根本不需要咱们露面,早就请了沉香国或是周边的仙师摆平了那帮阴物。”
陆台之前提过一嘴,浩然天下的商家子弟,提出一个“老钱”“新钱”的说法。
票号银庄,分新旧,有几百年甚至千年不倒的老字号,也有因势崛起的新势力,两者发放、流通的银票,便自然而然有了年份上的新旧差别。
入座之前,陈平安敏锐察觉到了那位堡主夫人的异样,整个人的气息显得云遮雾绕,而且是那种乌云黑雾,明显沾着污秽气息,看上去妇人容颜艳丽,保养得当,实则元气衰竭,即将油尽灯枯。
陆台一眼都没有看她。
晚宴谈不上山珍海味,野味河鲜加时令蔬果,桓阳从头到尾都没有摆谱,架子放得很低,就连陈平安都能够清晰感受到那些桓氏子弟的不自在,举杯喝酒和下筷夹菜,都很敷衍,往往是堡主提议敬酒,才稍有动作。
只是陆台猜错了,哪怕宴席临近尾声,堡主桓阳也没有提及两人下榻古怪巷弄一事,只说飞鹰堡穷山恶水,照顾不周,还望两位公子多多海涵。不过等喝完最后一口酒,外人纷纷起身散去,桓阳和夫人亲自带着陈平安陆台游览主楼,登上顶楼的一处露台后,众人一起登高远眺的时候,桓常和桓淑分别拿来一样礼物,都装在木匣内,桓阳说是飞鹰堡祖传的老古董,不值钱,但还算稀罕,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希望两位公子以后多来飞鹰堡做客,一定扫榻相迎。
陆台应酬得滴水不漏。
他摸着栏杆,默念道:“好地方。”
于是就这样宾主尽欢而散,桓淑想要送两人去那巷子,但是被桓常找了个借口拉住,桓淑虽然心有不满,最终还是没有执意离开主楼,她看着两人并肩走在宽阔街道上的背影,桓常小声道:“斜阳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也不去探望一下?”
桓淑皱眉道:“爹和何爷爷都说了,不要他轻举妄动,还这么鲁莽,如果不是今夜就会有仙师驾临飞鹰堡,如何收拾烂摊子?陶斜阳这么大一个人,还管着飞鹰堡的半数事务,怎么还如此意气用事?不过是混了几天外边的江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桓常恼火道:“不管怎么说,斜阳都是为了咱们飞鹰堡才受的重伤,你少说一点风凉话!这要是给斜阳听见,负气离开飞鹰堡,都没人有脸拦阻!你当真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名门正派看中了斜阳的习武天赋和经济才干?”
桓淑撇撇嘴,“那就庙小容不下大菩萨呗,飞鹰堡还能如何?哭着喊着求陶斜阳留下来?”
桓常转过头,厉色教训道:“桓淑,你怎的越说越混账了!莫不是良心都给狗吃了?!斜阳跟你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自家人,跟我更是好兄弟……”
桓淑眼眶通红,有些委屈,头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哥哥,颤声道:“可是我不想嫁给他啊,他喜欢我,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啊,我有什么办法?”
桓常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事难解心结。
就像桓常想不明白,为何那么出彩的江湖仙子,会一见钟情,喜欢上陶斜阳,而陶斜阳却偏偏不喜欢。
为何陶斜阳喜欢自己妹妹那么多年,本该水到渠成、喜结良缘的妹妹,却又喜欢不起来。
至于陶斜阳若是与妹妹成亲,又有何老管事无形中帮着撑腰,这么多年走南闯北,飞鹰堡里里外外都敬服陶斜阳,那么将来有一天,飞鹰堡会不会更换了姓氏,桓常反而想得不多,或者说不愿意去深思。
秋夜凉爽,星河璀璨,星星点点,仿佛都是人间的愁绪。
这天夜里,在陈平安和陆台还没走到那条巷弄,飞鹰堡大门外的道路上,就来了一位仙风道骨的方外之人。
唯有堡主桓阳和管家何崖老人,出门迎接,肃手恭立,气氛不热闹,但是比较迎接两位年轻人的宴席,明显要更加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