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等到清晨时分,雄鸡还未报晓之时,许百川便早早的从房间里出来,当他走到客栈大堂时,眼前一幕便他有些惊诧。
原本不大的客栈坐满了许多人,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样子是在这大周天都讨食之人,而为何会坐在这里,倒也简单,每值这个时候,青年男子都会熬好几锅大粥供他们吃食,吃饱了还能顺带拿几个包子走,不算如何精巧食物,可最起码这一天是饿不着。
今日青年男子一如既往在分粥,或许是昨日得了许百川一块大银子,今日的粥比往日数量多很多,因此除了客栈中坐的人,外面也排了许多。
人一多就会杂乱,会产生纷争,可排在客栈外面的众人却是很安分,除了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就没有半点的响动了。
许百川看着这幅光景,若有所思,并没有着急走,而是寻了一处空位,静静看着青年男子分粥。
时间缓缓过去,青年男子咬完最后一碗粥,递给一个老人,又从旁边的蒸笼里拿出两个馒头,随后便在感谢中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擦了擦汗,转头看向许百川,笑了笑。
许百川报之一笑,点点头,主动发问说了不少的话。
大致就是问青年男子为何会施粥,到最后,还问了青年男子的名字。
青年男子倒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我姓温,叫做温符,至于为何施粥,说来也有段时间,这家店何时开的,便何时做,本来只是看他们可怜,便给了一些剩饭剩菜,谁知道经过他们口舌传播,一来二去便知道了我这家客栈,我是个好心人,见不得他们这样,于是便每日早晨施粥,仔细算来应该也有七八年了。”
人如言语,确实是个好心人。
许百川看着一些在门外磕头的乞丐,开口问道:“每日花销不少吧?”
温符点点头,同样看向门外的乞丐,感慨道:“每日得花三四两银子,以往还好,粮价便宜,一两银子便足够,但近些日子据说闹了雪灾,粮食收成不好,一两银的价现如今要四两,但又没有法子,总不能让他们来这里空手而归,饿肚子的感觉确实不算怎么好受。”
许百川轻声道:“你还能坚持多久?”
一针见血,客栈处于十里秦淮,不是顶繁华之处,人流却也不少,因此这片地界很多都是客栈,供人挑选的有很多,而温符所开的这一家客栈与其他相比不算如何实惠,来入住的人便很少,每日又要花费很多银子出去,哪怕存银许多,也经不住如此折腾。
温符摘下腰间围裙,坐到许百川旁边,不轻不重,打了个哈欠,满口无奈道:“能坚持多久便坚持多久,若是我连我自己都要饿死,那就不做了。”
言下之意,便是还有钱在手就会继续施粥,除非连自己生存都无法保证。
商人逐利,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段花,恨不得将所赚的钱紧紧攥在手中,像温符这样的倒是很少。
温符倒了一碗冷茶喝掉,伸了个懒腰,又再度开口说道,“那啥书上不是说吗,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这个道理,别看我做的是下九流,我也是读过不少书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一句圣人名言,出自于三皇时代的孟圣,一直广为流传,只是流传虽广,但从古至今,能做到的只有聊聊几人。
温符正在其中。
许百川读过不少书,心仪的句子有很多,而对这句话是真正敬佩,那位孟圣学问可真是高到天际,一句话便将天下讲了个通透。
许百川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放入怀中,等到拿出来时,便是一袋满满当当,放在桌上,很沉闷。
随后便看着温符,其中蕴含着很明显的意味,就是让他拿起这个袋子。
温符没有第一时间伸手,而是叹了口气,看着袋子,很是惆怅。
他温符缺钱没错,每日花销都很大,恨不得多找几个来钱的进项,但他也有着傲气,他要施粥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能接受他人施舍。
不受嗟来之食,正是如此。
许百川很快就明白他的心思,轻声开口道:“这些就当做我租房的定金。”
温符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说了个好字,然后便将袋子拿起,放在手中掂量,脸上的笑意就更加重了。
无他,唯钱多耳!
看来明日可往粥里面加些肉菜了。
心情大好之下,温符便决定起身去厨房做菜,想着好好大展身手,一来是为了感谢许百川,二来则是从大清早忙活到现在,一粒饭食都没进口,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