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尚书公来了,还请尚书公入座。”杨广看到杨素,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尚书公深夜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陛下,群臣百官在寒冬腊月跪拜于午门之外,实在是有失体统,过往百姓议论纷纷,开始说些杂言碎语,影响实在是太大。”杨素面带苦涩:“况且,如今天寒地坼,朝臣中多有老弱体孱者,绝难熬过这漫漫长夜。还请陛下下旨,将其遣返回府。”
“非朕不想叫他们回去,而是他们自己非要跪倒在午门外,朕又有什么办法?”杨广看向杨素,不等杨素开口,就已经将其话语给堵住:
“不过是区区一个朱拂晓罢了,眼下还尚无确凿证据,朕不过按照正常流程,交给应天府衙门查办罢了。证据尚未确凿,朕如何定罪,胡乱斩了别人脑袋?”
“区区一个不值一提的朱拂晓,就值得列位臣公如此兴师动众,荒废了朝事与家国大事。若传出去,不知道理的百姓,还以为朕做了什么荒谬之事。”杨广声音冰冷:
“若是有新人暗中推波助澜,朕的名声怕是全都毁了。”
“这……”杨素嘡目结舌,所有想说的话俱都堵住,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道是列位臣公为何非要抓紧时间,短短一日之内将将此事尘埃落定办成铁案吗?
明早城门打开,青牛观的宗师必然会进入洛阳城,到那时再想要凭借一些子虚乌有的证据来定朱拂晓的罪,那可是难了。
眼下必须要在老君观宗师没有到来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快刀斩乱麻处理好,不给青牛观与老君观反应的机会。
只是杨广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一个朱拂晓而已,死了十几个人罢了,还没有如山铁证,就值得诸位大臣如此苦苦相逼?
值得诸位大臣荒废国事?去与一个黄毛小儿计较?
众人做的太急躁。
但是朱拂晓潜龙榜的事情,又不能当着明面说出来。此事乃天家隐秘,杨广不承认,你能怎么办?
若是杨广承认,一旦此事被众人捅破,到时候大家麻烦更大。
好嘛,你竟然在朕的身边安插探子。
到时候反倒是坐实了朱拂晓的言论,诸位臣公权势滔天图谋不轨,否则又何必在天子身边安插探子?
在天子身边安插探子,这是多大的胆子?
况且,此事若明面揭破,那就是将陛下与天下权贵的关系明面上挑开,扯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现在天下大军可都掌握在天子手中,各大世家虽然掌握软实力,但面对着掌握硬实力的杨广,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各大世家想要对付杨广,只能用软刀子。
“陛下,外面天寒地坼,不如陛下先松口,加以许诺,叫诸位臣公诓骗回去,否则这一夜怕是不知要冻死多少人……”道理讲不通,只能讲人情:“列为臣公皆为国为民,为我大隋立下汗马功劳,还请陛下给诸位臣公一句话,暂且安抚下去,叫其回家。免得冻死在午门外……。”
“呵,用得着你杨素在这里充好人?将朕显得昏聩不堪?”看着面色慈悲的杨素,杨广心中冷笑,猛然一拍案几:
“尚书公不必多说,此事朕心中自有定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朱拂晓案子尚未有铁证,朕岂能因为列为臣公的意志,而胡乱斩了别人脑袋?”
“此风不可长!”杨广声音冰冷,斩钉截铁:“朕只是遵循规章办事,此风决不可长。”
“他们想要朕斩了朱拂晓,那就拿出让天下人信服的铁证。否则,他们就算跪死在午门外,朕也绝不敢草偕人命,为了百官的激愤,而害了一个无辜之人。”杨广声音冷酷,否决了杨素的话: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句话尚书公以为然否?”
杨素闻言苦笑:“臣无话可说。”
“那就退下吧。他们若真有骨气,那就都冻死在午门外,朕必定风光厚葬了诸位臣公。”杨广笑眯眯的道。
这句话将杨素噎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臣再去劝劝诸位臣公。”杨素无奈的低下头告退。
他当然知道,外面那群老家伙是绝不肯死的,到不了后半夜,就会有人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自古以来能从容面对死亡的人,除了大字不识的莽夫之外,又能有几个?
学识越高的人,就越惜命,越没有忠君爱国的思想,就越加爱惜自己的性命。
君不见历朝历代兵败之时,最先投降的是谁?
所谓的国家、民族情怀,说得露骨一点,都是上面人为了统治百姓、忽悠人的玩意,智慧越高的人就越加能看破。
不过是利益集团糊弄人的玩意罢了。
活着、活得好,大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