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在办公室里一直呆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捏捏鼻梁,强迫自己清醒些。
老狐狸的信一如既往地难回,他暗暗骂了一句。窗外天光微熹,蒙蒙地透进百叶窗的缝隙里,照得梁浅更加昏昏欲睡。
他努力眨了一下眼睛,可最后还是屈服于瞌睡虫,放平了椅子准备眯一会儿。
可刚闭上眼,办公室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窦怀叶粗鲁地一脚将门踢开,油亮的栗发乱糟糟的,两只大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梁浅被吓了一跳,赶忙直挺挺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扶那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家伙。他睡眼惺忪的,脑子勉强还在转:“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窦怀叶带着一身的酒气,那味道熏得梁浅直皱鼻子。他认识窦怀叶四五年,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梁浅连忙把她朝椅子上拖:“你干什么喝这么多!快坐下!”
谁知窦怀叶这个怪力女喝醉了之后力气更大,反手就擒住了梁浅的手腕,将他两手捆在身后。接着抱住他的腰,绕到了他的背后。
梁浅的大脑反应不过来,他似乎听见有人恨恨地说了一句:“梁浅,你是个混蛋。”
他迟钝地思索着他最近又惹什么事儿了,可想了半天也挑不出一件来。最近窦怀叶对他爱答不理,他也就老实了不少。
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可窦怀叶不想听他废话,两手一捆,稳稳地扎了个马步,抱着梁浅的腰就干脆利落地下腰。梁浅的视野瞬间倒转,天花板盛满了他的视线,耳边一阵呼呼的风刮过,脑袋就被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梁浅疼得眼冒金星,就差没跪下来给她求饶了。窦怀叶醉醺醺地站在一边,看着梁浅抿着嘴不说话。
梁浅疼得有点儿恼火:“一大早喝醉了来我这儿发疯!”
窦怀叶却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对下级的火气浑然不觉。她蹲下/身子,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仰八叉的梁浅,边打嗝边问他:“梁浅……你怎么,怎么躺在地上?挨打啦?”
梁浅:“……”
“你有什么事快说吧。”他没好气地说。梁浅索性把两手都枕在脑后,躺在地上听她说。
窦怀叶怔怔地看着他,杏仁眼里全都是迷惘:“梁浅,我醉了吗?”
“你醉了。”
“醉了啊,醉了好。”窦怀叶竟像是心满意足地嘟囔着,那张美丽的脸上有点失落:“醉了之后有的话方便说。”
梁浅似乎有种不详的预感:“你……”
窦怀叶却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转头在乱七八糟的军装里找来找去。半晌,她似乎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娇嫩如同蔷薇一般的脸红扑扑的,她单膝跪地,傻傻地朝梁浅笑:“我定过婚,只不过被人抛弃了,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梁浅觉得他平白无故被雷劈了,脑袋里轰隆隆地回不过神来。
“不是……”梁浅觉得这个逻辑不对,不对得让他脑袋都要炸开了。可是他看着窦怀叶期待的目光,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窦怀叶见梁浅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听见他说话,以为是自己离得太远了。于是越凑越近:“你说什么?”
梁浅被那酒香味中参杂的一丝茶花香弄得弄得浑身僵硬:“你……你喜欢我吗?”
“废话!”窦怀叶凶巴巴的,伸手揪住了梁浅的军装领子:“不喜欢你我为什么跟你求婚!”
“不是……”梁浅瞠目结舌,但现在这人没理智,他不敢太多地反驳她:“就算喜欢……你知不知道有个过程叫…谈恋爱?”
什么逻辑,喜欢就要订婚?
至于她定过婚那件事,梁浅早就知道了,因此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梁浅的问题似乎难倒了窦怀叶,她松开梁浅的领子,穿着黑丝袜的小腿并排跪在地上皱着眉头想,可脑袋里太乱,她越想越觉得头疼,索性就一刀切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梁浅盯着那颗硕大的钻石,折射着清晨的曦光,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阵不爽:“我不愿意。”
窦怀叶愣住了,她觉得好像自己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浇得她心肝脾肺一齐冷透了,连酒意都清醒了不少。
她这才回忆起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白净的脸蛋儿一下子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像是要烧着了似的。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梁浅的这份心竟然已经压抑不住了。
换了平时她肯定要毒打梁浅一顿让他闭嘴,可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错,白白地叫梁浅看了笑话去。窦怀叶恼羞成怒地拢好敞开的外襟,准备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拂袖而去。
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窦怀叶觉得她再多呆一秒可能就要羞愧致死了,于是可了劲儿地甩手:“放开!”
梁浅的声音淡淡的:“我不放。”
窦怀叶猛然回头,那双杏仁色的眼里燃烧着火焰,细长的柳叶眉倒竖起来:“梁浅,你不愿意就不愿意,至少让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梁浅盯着她那张能让任何一个男人魂牵梦绕的脸,突然使了狠劲儿将窦怀叶朝自己那边拉。窦怀叶根本拗不过他,她这才意识到,从前她跟梁浅打的大大小小的架里,他到底让了她多少。
窦怀叶突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