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的话一出口,像是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屋子,堂中窒息了。
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啊!
便连徐经也感觉到,此时此刻,似乎恩师作了一手好死。
“你……你……”张朝先已是给气得怒不可赦。
而接下来,方继藩却是一字一句地道“我乃普济真人师弟,你张朝先是什么辈分,敢这样站着和我说话?”
“……”
此言一出,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无数的道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不可思议之态。
张朝先则大笑道“好啊,你还敢侮辱吾师,来……”
倒是此时,从这道人之中,钻出一道士来,这道士正是接引方继藩的道士,这里人多,根本挤不下,这接引道人,被人挤在外头,什么都看不清。他是或多或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此时听到师弟二字,陡然想起了什么。
于是他再不敢犹豫,连忙自人群中钻出来,叫道“真人确实认了一个师弟,我看看,我看看……”
看清了方继藩的样子,这接引道人一愣,像是见了鬼似的,不由道“师叔公,你不是下山去了吗?”
“……”
这一下子,斋堂真正的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了。
张朝先的脸瞬间的垮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继藩。
其实就在两炷香之前,他确实得知自己的师尊普济真人认了一个师弟,当时他还奇怪,此人是谁来着,可万万想不到,竟是眼前这个朝自己似笑非笑打量自己的家伙。
那这人就是师……师叔……
张朝先如遭雷击。
一个这样大的孩子,都可以做自己孙儿的人了,居然是自己的师叔?
师尊……师尊糊涂啊,他成日闭门读经,哪里知道世俗之事,这方继藩是恶名昭彰……
而此时,他的身后,顿时哗然起来。
道士们一个个脸色惨然,相互对视,哭笑不得,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对他们而言,实是匪夷所思,可是……这似乎又不像有假。
此时,便连唐寅等人都奇怪地看着方继藩。
他们只知道恩师进去了三清阁,和那普济真人谈话,虽然后来又去了一次,却也以为恩师只是知道龙泉观家大业大,想去巴结龙泉观普济真人得一点好处罢了。
问题在于……怎么恩师就成了普济真人的师弟了呢?
普济真人可是朝廷钦赐的真人啊,在京师道门之中,声名极大,这……
方继藩只是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些该死的臭道士,不是很拽的吗?不是比我方继藩还会做买卖吗?来啊!互相伤害呀!
此时的张朝先已没有了之前的威严了,有的,只是无尽的震撼。
看着震撼的张朝先,方继藩却不打算就此作罢,厉声道“张朝先……”
被这一叫,张朝先下意识的打了个颤。
方继藩继续道“你不是要和本少爷讲道理吗?”
“我……”张朝先真是不甘心啊,在龙泉观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第三代弟子之中,他是大师兄,可现在,却又凭空的出现了一个第二代弟子,而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自己在龙泉观中,有何等大的威望,倘若跟一个臭小子认输,将来让他还怎么服众?
道士们已经开始不安起来,纷纷看向张朝先,想让张朝先拿主意。
方继藩直直地盯着张朝先,冷冷地道“这道理,还讲不讲?”
“你……你的身份,贫道自会辨明,只是你在此捣……”张朝先很艰难的启齿,想要将事情圆过去!
无论怎么说,你方继藩也是在胡闹,他自觉得自己总还占着理。
方继藩闻言大笑“看来,你果然是要来和我说道理了。”
张朝先道“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
眼下,他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方继藩要讲道理,他反而是求之不得。
方继藩颔首道“很好,那本少爷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来,你上前来。”
张朝先可不傻,自然不肯上前,冷哼一声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方继藩心里笑了,其实他能感受到张朝先的骑虎难下,似张朝先这样的人,打理着整个龙泉观,是何等的精明老辣,若不是因为自己这无端来的身份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只怕还真有点麻烦。
方继藩却道“本少爷只问你,你就这样和师叔说话的?”
“……”张朝先身躯一震。
他现在确实是心乱如麻,他想矢口否认方继藩的身份,可是从身边道人们一脸疑虑的样子,显然许多人已经相信了那接引道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