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阁无意打探他人的隐私,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有了这个猜测之后,叶倾阁望向叶孤城的目光之中还是带上了几许戏谑与怜悯。
——说是怜悯,实际上却不过是叶倾阁这人的促狭罢了。
如果贺怜月是天生绝脉,那其实这背后的故事并不难猜。人之将死总会有诸多遗憾,而最大的遗憾恐怕就是心悦一个人,可是偏生在那个人心中自己就如同陌路一般,与河边的草木没有什么区别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用你的死亡在那人心上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你会不会欣然赴死?
叶倾阁不知道自己面临这个选项的时候会如何抉择,不过很明显,眼下这一位巴山剑派的小姐恐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过就这样背上一条人命,此后余生都要为另一个人而愧怍,可这愧怍偏偏就是被算计好的,那被算计了的叶孤城也太过倒霉了一些。
再往深了想,如果今日这位贺小姐真的血溅当场,恐怕带给巴山剑派的好处还远不止这些。欠了贺怜月的这一条人命,他恐怕永远不能如他所愿的那般与巴山剑派恩断义绝了。
忽然洞察到了贺怜月的全部计划,叶倾阁心知自己今日哪怕救了这位贺小姐,对方恐怕也并不会感激自己,不过她本来的目的就是单纯的为了不让自己的商铺门前染血而已——如今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又何必去管别人是怎样想的?
叶倾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果然不出叶倾阁所料,那贺怜月双眸含泪却是近乎怨毒的瞪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应有的客气。
反倒是贺连星摸了一把自己额上忽然渗出的冷汗,对叶倾阁供了拱手,艰涩道:“我这妹子行事也太过鲁莽了些,今日多亏叶老板出手相助,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与父母交代了。”
叶倾阁心说,这一切之所以会变成今日的这份局面,还不是因为当时你小肚鸡肠,居然暗中出手伤人。
她对贺连星的一系列行为很是看不上,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叶倾阁本就是做生意之人,也自有三分圆滑。见贺连星这般诚挚的跟自己道谢,叶倾阁展开自己的折扇,缓缓摇了摇,只是淡笑道:“我这楼外楼外小小的方寸之地,实在当不起几位少侠在这里上演什么演武场,烦请您下次若再是比斗,不防移步五米之外,那里是观赏平湖秋月的最佳地点,也十分空旷,正适合年少的侠客们切磋。”
叶倾阁这一番话说的委婉,语气也十分客气,只是被她一番连珠炮似的言语轰炸过,贺林只当自己耽误了对方的生意,顿时心中十分愧疚。再加上对方救了自己的妹子,于是便更是在叶倾阁面前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他冲着叶倾阁连连拱手道歉,却在做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想起叶孤城还站在旁边。似乎意识到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对另一个人拱手弯腰什么的也并不是那么好看,于是一时之间贺连星的动作僵在了一半,竟无端显出有几分滑稽。
叶孤城却是从叶倾阁这十分客气的一连串的说辞之中听到了微妙的嫌弃,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将自己的剑收入了乌鞘之中,而后便如同一棵松柏一般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叶孤城没有选择转身就走,定然是有事情要对叶倾阁说了。叶倾阁按了按自己有些跳动的额角,决定先把那对需要去看看脑子的兄妹打发了。
贺连星被叶孤城打败在前,而后又是偷袭失败在后,此时此刻他也没有什么脸面待在这里。简单安抚了自己妹妹几句之后,他便就这样带着自己身后的一群人呼啦啦的回巴山剑派去了。
一直到贺连星一群人走远,叶倾阁的目光才重新落在了叶孤城身上。
叶孤城并不多言,只是抬眸望了一眼身后这座方圆百里之内算得上顶尖的酒楼。叶倾阁对他要说之事有些预料,于是也不催促,就这样任由叶孤城打量。
“可否住店?”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叶孤城对叶倾阁说道。
方才的一场比斗仿佛不曾发生过,从头至尾,叶孤城他就连呼吸都没有错乱一下。
果然听见叶孤城的这个问题,叶倾阁收拢折扇,反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然,包君满意。”
——白云城的富庶人尽皆知,这一笔大生意,叶倾阁可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