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秋握紧了拳头,攥的紧紧的,指甲恨不得掐进了肉里,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才压抑住了这滔天的怨恨。
怎么能不怨恨呢!
井家埋葬了井清芷的母亲,埋葬了幼小的清芷,当年差点死去的井清芷才八岁,和茜茜差不多大,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子,没了母亲已经够可怜的了,井家人还能下的了狠心把她扔进冰河里。
现在,井家又要埋葬她的丈夫了。
未秋挺直了脊背,双手张开,撑在地上,开始给井昭磕头,她就是给井家人下跪求饶,也不能弯了白秀兰给她生的脊梁骨。事到临头,她再难过,再愤怒,也掉不出一滴眼泪了。
茜茜和阿衡也一言不发,跟着未秋给井昭磕头,隐藏在两双明亮稚嫩的眼睛下的,是一簇簇不甘心的怒火。
沉重的磕头声回响在院子里,井昭几乎是泣不成声,一手抱着茜茜和阿衡,一手拉着未秋,语无伦次的哭道:“别磕了,别磕了,会磕坏的,孩子还小,孩子还小……”
饶是大学士学富五车,张口就能做出锦绣文章,此刻他也只是一个害怕无奈的父亲,面对着女儿无声的指责和控诉,他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口。
周刃和李年在一旁看的唏嘘不已,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未秋直起了身子,盯着井昭满是泪痕的脸,咬牙说道:“父亲,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帮帮秦隽吧。除了你,没人再能帮我们了,你要是不帮,我就带着孩子们去找秦隽,死一起就死一起吧!”
井昭摇头,“清芷,不是为父不愿意帮,你让为父怎么帮?圣旨已下,天子金口玉言,岂有说话不算数的道理?”
皇帝再昏聩,在无能,皇帝也是皇帝,圣旨一下,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这也是为什么井赫想办法吸引他去潼关,等到圣旨下了,秦隽出发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想做什么都晚了。
未秋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拉着他们进了屋,先给他们烤火,烤暖和后,才带着井昭,周刃和李年去了里间说话。
“我想,还是有办法的。”未秋说道。
井昭诧异的看着未秋,见未秋不似在说笑,便点头问道:“好,清芷你说,只要为父办得到,就一定去办。”
未秋带着几个人去找井昭,在冰天雪地里给井昭磕头的事并没有瞒过井丞相和井赫,当得知不多会儿,未秋就带着人原路走了,井昭闭门不出,井丞相和井赫都笑了。
“你大哥心思直,你得空了多劝劝他。”井丞相吩咐道。
井赫恭敬的应下了。
可惜,白磕那几个头了!井赫心中恶毒的嘲笑,大哥不是天天自诩自己是个好父亲么,看他这回脸往哪里搁!
到了下午,井家上下就开始为晚上入宫赴宴的事做准备,试衣服,首饰,忙的不可开交,忙乱中也透着一股得意嚣张的味道。
井二太太简直是眉飞色舞,下巴都抬的比往常高上两分。不是嫌假发盘的少,发髻不够高,失了气势,就是嫌胭脂太浓,有失她的气度和身份。也就衣服是半年前就开始做的,她亲自挑的布料,定的款式,暂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这是一年中她最荣誉的时刻,最能体现她三品诰命夫人身份的时刻,她可以坐着井家的马车,烤着火,抱着暖炉,舒舒服服的直接驶入内廷。
而她昔日的姐妹,朋友,都只能在宫门前下车,在冰天雪地中,冻的哆哆嗦嗦的,靠着自己的双脚走进宫里。
哦,她差点忘了,她的姐姐——就是崔佑的母亲,今年是没资格入宫领宴了,以后怕是也没资格了。
“去问问阿恪还有童氏准备好了没有?”井二夫人吩咐道,“准备好了就赶快出来,赶紧带孩子进车里,别冻着了!”
底下人赶快领命而去。
井二太太又想起了什么,又挥手召来了个丫鬟,“去看看二少爷,让他快点!”
丫鬟跑出去了,不多时就回来了,怯生生的说道:“夫人,二少爷不在府里……”
“什么?”井二太太一声尖叫,脸皮一抽动,险些抖掉脸上厚厚的粉,“他去哪了?”
丫鬟说道:“二少爷身边的小厮说二少爷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去兰桂坊,今晚上就不去宫里了。”
“兰桂坊哪天不能去,非得今天去?”井二太太气的不行,恨不得抽小儿子几巴掌。
丫鬟犹豫了半天,当初她也是这么问二少爷身边的小厮的,毕竟是太太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在少爷的小厮面前还是有几分威信的。
结果,小厮笑的一脸猥琐加荡漾,“姐姐有所不知,今晚上兰桂坊花魁清倌颜如玉小娘子挂牌接客,二少爷得去夺了这个魁首……”可惜二少爷关键时刻不厚道,让他留守,不带他去玩,他也想见见花魁长的有多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