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妧突然想起来一事,便问道:“不知贵寺能否解签?”
归远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浅笑:“鄙寺烟火寥寥,并无此职。”
“小女冒昧了。”江云妧不好意思道。
“无事。”
江云妧心下了然,无相寺人迹罕至,不像太昭寺香火鼎盛,自然不会具备那花式繁多的种种职能。
她只是想起了前世在太昭寺抽的那支姻缘签。
二人一时无话。
大殿内。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而佛祖满身慈悲,垂头看着下方之人。
住持已经很老了,老到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多大年纪。
他盘腿端坐在蒲团上,手上持着一串长长的念珠。
一千零八十颗金丝菩提子,在他手上如同活物一般,在摇摇曳曳的灯火下泛着亮光。
贫僧执念已了,他想。
金黄的银杏扑入眼底,眼看着无相寺的大门就在眼前。
归远突然道:“山路险阻,请女施主多加小心。”
江云妧浅浅一笑:“多谢大师。”
她第一只脚刚踏出寺门的时候,澜亭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死死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江云妧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归远见状悄无声息地走了回去,把此地留给他们二人。
澜亭难受得很,心脏好像被谁紧紧扯着。
他荒芜一片的感情世界,突然就领悟到了何为离愁别绪。
他好像突然间就明白了,痛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他的身体虽然永远也体会不到疼痛了,他痛的,是心。
江云妧握住他满是伤痕的手,眼角又有些诗意,她十分不愤,她才十六岁,为什么才经历了死别,便又要忍受一次生离。
与澜亭相处几日,不说有多深厚的感情,不舍是肯定的。这个孩子十分乖巧,不怎么说话,但是感觉他十分懂事。
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似乎养成了一种独有的默契。
又或许是因为身世的原因,她对这个孩子格外关照。
但是这么快就要两地分隔了,她还答应纨素要好好照顾她他长大呢,看样子怕是要毁约了。
从此,她宿在山下的十丈软红里,他归于深山古寺一抹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