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露没有说话,这也不是一个能让她表达意见的场合。
“我个人很高兴看到许浩洋在上个赛季的表现。”黛西是这么说的。“他一直都很勤奋,但也一直都很压抑。过去,在看她滑冰的时候,我经常会觉得很着急,我会想‘哦,天啊,你为什么不把你有的东西都展现出来,你到底有什么,还是你什么都没有?’所以在这一次,在他们的《牧神午后》中,我第一次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释放感,一种放松的,打开的,向外的情绪。这是我认为在花滑里最重要的东西,我要说的是,花滑是一项艺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韩露一眼。
“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了,”她说,“韩露这位选手拥有很强的力量,她的滑行和跳跃都非常优秀,这让她一度把花滑玩成了一项在冰上比拼跳跃高度的运动。好吧,为什么不行呢?反正只靠这样,她也一样能够拿到不低的分数。但是,我刚刚说过,在上个赛季中,她给了我一些新的东西,她似乎在用她的新身份和新节目对我说,她的内心比我想象得更加丰富和复杂。”
听证会如此结束,他们一行人走出冰协的大门后,自是例行遇到了拍照和采访的记者。刘伯飞表示不接受采访,同时在许浩洋一张冷脸的强势拒绝之下,几人得以脱困。
韩露看着黛西,这位她认为数年来一直都把她视为眼中钉的女人,过去在艺术表现上始终不承认她,倒逼她加大难度拿高分的女人,她始终都想狠狠地质问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究竟想让她怎么做,在最愤怒的时候,她甚至希望把她按在车库暴打一顿,但是现在,她却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
“怎么了?”
首先开口的人却是黛西。
“我以为你会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我是想说。”韩露点了点头。
黛西做出自己正在听的表情。
这两个人或者需要一点时间单独说话,刘伯飞明白这点,于是,他便轻轻拉了一下许浩洋,两个人走到了前面去。韩树华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我想问您,”韩露说,“有多少裁判在打分的时候,是完全公正的?”
“你不如问,”黛西说,“裁判在打分的时候,有多少概率可以说是完全公正的。”
“多少?”
“不到百分之十。”
“……”
“偏差当然不会很大。”黛西说,“打分的主观性不会让你从一个一流选手掉到二流,也不会因为所谓的其他裁判和冰协的要求,让一个不入流的选手拿到奖牌。”
“它还是公平的。”
“绝大多数情况下是的,但也并不绝对。”黛西说,“假如说在场的九名裁判,他们每个人都不喜欢你的风格,那你就完蛋了。”
“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吗?”
“你想得到,就会有。”黛西说。
如果放在过去,韩露大概会问黛西,她认为自己从前是不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是不是黛西给了其他裁判潜移默化的影响,拉低了她的节目内容分。
但是现在,她似乎不那么想问了。
“节目内容分一直都不是一个公平的给分。”黛西说,“因为有的裁判的艺术素养本身便不够,他们为了安全起见,会给出一些很平均的,很安全的分数。这对你们来说也是件不公平的事。”
“您说得很坦白。”韩露笑了。
“我把这些告诉你,因为我知道,这不会影响你。”黛西看着韩露。“但是,我也说过了,你给我的新的东西,也只有这一次而已。”
“明年就是冬奥会了。”韩露也同样回看黛西,她的眼中是自信和坦然。“您要是等不及的话,要来看我的训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