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赵之心再笑,“我是觉得这个挺……挺可爱的。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东西。”
他们正这样说着的时候,医务室的门被人一下拉开,张磊抱着一个保温杯大大咧咧地往里走,看到韩露在里面的时候,他被结实地吓了一跳。
“哎呀哎呀哎呀。”他说,“对不起啊。赵医生跟我约的这个时间哎呀我这也没敲门就……”
“没事。”韩露说,“我这就走了。”
“哎韩露姐你手里这个不是……这不是浩洋洋在日本抓了好半天才抓出来的那个史莱姆吗?我靠,敢情他抓的这玩意儿是给你抓的啊,我说他蹲那儿拼了老命快把机器抓空了是在干啥呢……你也喜欢史莱姆啊?”
“就是游戏里那个……”
“对啊,”张磊点头,“可不就是那个史莱姆不。我勒个去,我说你们俩怎么……”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遂把后半句话吞回去,换了一句,“你们俩怎么这么情投意合呢。”
韩露没有说话,赵之心能够看得出来,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番话。
如果放在平时,放在过去的话,赵之心会开口将话题转开,以他一贯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将令她难堪的所有事都尽他所能来化解掉。
然而现在,就在这一刻,他突然不再想这么做。
甚至可能,他希望让她陷入这种难堪的境地。他想要知道,她对她的这位新的,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看起来并不是很能合得来的搭档,究竟是怀有一种什么样的想法。
她坚固的,似乎永不为什么所动的内心可能被他人所侵入,这个几乎摆在眼前的事实令赵之心的心情变得很微妙。
只不过这么短短两年时间而已。
如果许浩洋可以这么轻易地打破这道壁垒,那么……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看着韩露从医务室离开,自嘲地笑了一下。
为什么不能呢?
他这么质问着自己。
在选手们投入准备新赛季的节目时,江心转去穆勒的俱乐部后选择成为韩国的归化选手的事也在训练中心真正传开了。虽然还没有发出正式的新闻,但这件事到底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不过是早晚而已。
江心选择韩国,在他们行内人眼中是很好理解的。中国、俄罗斯和加拿大都是花滑大国,队内的竞争非常激烈,有的明明成绩不错的队员,但因为大赛参赛人数的限制条件而根本无法通过队内选拔,为了寻求个人的发展,归化就也成为了他们的其中一个选择支。
韩国的冰雪运动水平始终平平,金可儿的横空出世,可以被称作是一支开在贫瘠的土地上的花朵。在她之后,姜至俊也在双人滑这片领域掀起了一波风浪,不过因他过于暴力粗蛮的动作和频繁换搭档的行为,他留给世界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不过,无论评价如何,实力就是实力。
江心是他的第四位……还是第五位搭档。
“我勒个去。”张磊说,“这人是克搭档吗,来一个换一个,来一个换一个的啥神一般的节奏。”
“他可能以为自己在选妃。”这句话是陈廷源说的,自从王柳归队之后,他整个人明显比之前开朗了不少,也就学着前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就他那脸?”
“怎么了,还可以吧?”王柳说。
“整的啊。整的。”张磊痛心疾首地说,“你岁数小,你没看过他以前长啥样。是四年前还是三年前吧,那个赛季回来之后他长得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我靠,就那个双眼皮割的啊……”
“不过你跟他们男单另一个昙花一现那个哥们比的话……”子君说。
“谁啊?”
“五年前吧?”子君回忆,“那个跳《教父》的。”
“……教父,教父……”张磊跟着回忆,“哎呀想起来了!那个玩意儿还教父呢……那特么是教父养的牛啊,鼻子长得那样那样的,说真的他出来那一瞬间老子以为特么花滑改斗牛了。要说还是韩国队人少好,这玩意儿都能上世锦赛。是,跟那个比起来的话,姜至俊是长得还行……”
在中午的食堂,众人围绕着这个消息七嘴八舌地胡乱讨论时,作为早就从当事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许浩洋,是因为怕说漏了嘴而一时没有插上话去。
同样没有插进话的,还有坐在他旁边的韩露。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三对搭档每天坐在一起吃饭也成了习惯,平时,基本上是张磊一个人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其他人负责在旁边应和,吐槽和互损,而她大多数时候就坐在一旁沉默地听,偶尔跟着笑一笑。其他人,包括许浩洋在内,便都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
但是,她这一次的沉默,却夹杂进了她个人的心事。
在被赵之心看到了她的钥匙链之后,她骤然自己也察觉,不知何时,她和过去变得不一样了。
……打开你自己。
艾米确实是对她这么说的。
但是,打开自己的这个过程,却在意识到之后,让她觉得有些焦躁和不安。
似乎,闯进来的不止是她愿意接纳,试图接纳的部分,还有很多她在之前料想不到的东西,也随着不知不觉之间被打开的心理防线一同渗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