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蓉的汗一滴滴从额头滑下来，膝盖上传来的刺痛那么清晰，可她不敢动一下，连为自己辩解都不敢。

高高在上，坐在垂丝软帐中的艾疯，闺名唤做端木雁泽，啪哒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一碗茶，冷冷的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

玉芙蓉忍着羞惭，磕了个头，缓缓的膝行退下。

随着她的落寞退场，玉簪、玉兰二女同时低着头，心情低到谷底。她们与玉芙蓉差不多是同时选在三小姐身边伺候，朝夕相处约有十多年了，眼看着聪明美艳的玉芙蓉，从最受宠到今天的被厌弃，难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哼，你们两个怎么了？觉得我太过严厉？不留情面？”

“奴婢不敢”

“知道你们不敢我倒不是恼她自作主张，而是气她明明蠢得像猪，还连带我也被人当作猪看”

“小九是我亲弟，尚且高看那两个丫头一筹，不辞千里迢迢的带了来。她竟然粗鄙的以为人家徒有美色？也不多想想，清河府的美人少了吗？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哪里值得我九弟另眼相看？

哼，也不动动脑子，自己肉眼凡胎，不识真人，还心高气傲受了点小气，就上串下跳，撺掇我出面给她找回脸面。若是她有这份本事，这个决断，倒也罢了我替她出出气，也不是大事。偏她还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个小丫头，她跟容嬷嬷两个真存了心，哪里不能悄无声息的处理了？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居然异想天开，送到我五弟的院子里。想嫁祸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我五弟是什么人九弟又是什么人？进府多少年了，还看不明白白长了一双眼睛你们看，她这么蠢又，荣华园怎能留她”

艾疯看了看面面相觑玉簪、玉兰，笑笑道，

“你们两个以后就顶替她的位置了。记住了，学她自行其是、自作主张不要紧，关键是记清自己的位置。该你的，怎么也是你的。不该你的，千万别费多余的心思。如果有那个念头呢，主子我也不怪，只要你们能把事情做到万无一失――别带累主子我被人瞧不起。”

端木雁泽说完这些话，伸了个懒腰，缓步下了软帐，羽翼般质地轻盈的薄纱披在身上，冰肌玉肤，隐隐透着腻白的光晕。她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既气愤又开心。开心的是，五弟的病情终于有了希望，好比阴雨连绵的阴天忽然发现了一线阳光。气愤的是，白养了芙蓉这么多年――居然蠢到被抓到了痛脚。

她的手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想当初，第二个夫家黎家，在她和离之后全家老少齐齐上吊身亡。天下人都知道因为她，可谁能证明？谁也证明不了最后，不就不了了之了？

对比玉芙蓉两个时辰不到，就被揪了出来，忍不住又骂了句，“蠢货”随即脸上挂起温柔可亲的笑容，快步走向已然变得光秃秃的雾溪林。东厢房内，端木雁泽美眸闪闪，惊讶的见到“全副武装”的静儿。

“你这是……”

“准备工作。”

双层口罩让静儿的声音嗡嗡的。

静儿现在外面套着长袖透明雨衣，内里的鹅黄轻柳软纹束腰长裙清晰可见，帽子扣好，手上是柔软紧贴的胶皮手套，脚也踩着防水防滑的胶靴。

治病……还需要这么妆扮？

端木雁泽又惊讶了番，紧跟着静儿。

内屋中，端木华晟已经准备好了，穿着素白的中衣坐在一张软塌上。旁边是表情慎重的欧阳医师。年过八十的老医师，明显不信任年幼的静儿，但他也束手无策，并且深知病人熬不了多长时日了，在家主的同意下，只能配合。

“开始吧”

静儿双手按上端木华晟的背后――以神识观察，只觉他体内经络近乎闭塞，就像交通完全瘫痪，几大主要线路都已经堵得不能通行。按理来说，这种情况早该死透透了，求生意志再强也没用。可谁让人家生在第一世家呢，家族供养了一批医师，不计时间、不计成本，只为他一人服务。任何稀奇偏方、古怪医疗手法，只要有用，全部试过了。

千条万条，一时无法下手。静儿考虑了一下，决定从食道开始。先清理了消化系统，让病人的饮食可以正常进行，其他的慢慢来吧

命人灌下淡盐水，静儿调动元婴之力，分化食管胃部那些凝固的杂质，渐渐梳理出来一条勉强能够运行的通道，狠狠一拍。

端木华晟呕出一块块黑血。

气味难忍，顿时整间屋子内都是恶味，熏得跟随主子前来的玉簪、玉兰，连连后退，掩住口鼻。静儿全身武装，加上早有准备，依然面不改色。

艾疯则好像鼻子出了问题似地，往前靠，“五弟，你怎么样……”

欧阳医师在霎那眼睛一睁，惊喜的望着静儿，“神乎其技神乎其技五少爷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