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喝醉了?”
郑平走进他的大帐,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郑平和李农的私交非常要好,也是郑平替李农向完颜兀术担保,才使李农没有被一免到底,保留了一个统领之职。
李农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叹口气道:“我倒是想长醉不醒,但我手下昨晚出事了,我得写份报告给赵彬,省得那个混蛋来找我麻烦。”
“你如果写了才是自找麻烦!”
李农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平看了看两边,表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农把郑平带进大帐坐下,又让亲兵在门口看着,这才道:“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劝你不要再给自己找事了,现在完颜兀术杯弓蛇影,你一说有人失踪,他立刻会想到是陈庆所为,然后派你去找陈庆,找到还好,找不到你怎么交代?你还嫌被处罚得不够多吗?所以我劝你就别多事了。”
李农觉得郑平说得有点道理,又问道:“但赵彬问我怎么办?”
“赵彬在大散关呢!他怎么问你?再说了,就算他跑来问你,你就不会变通一下说法吗?就说士兵们当逃兵了,这段时间逃兵不少,你的手下逃跑几十人很正常,然后你就说,他们平时就有逃跑的迹象了,赵彬肯定就不会深究了,他的烦心事够多了,也不会再给自己找事。”
李农吩咐亲兵去搞几个下酒菜,他取出一瓶酒笑道:“让我听你的,必须陪我喝一杯。”
“喝一杯就喝一杯,老子也被你拖下水了。”
李农给郑平斟满一杯酒,端起酒杯道:“其实我心里明白,是你把消息泄露给了陈庆,否则陈庆不会冒充我的军队,我见你愿意替我担保,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小子泄露的!”
郑平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还没有喝酒你就醉了,你说什么胡话!”
“醉?我可没有醉,我一直都清醒,天罗地网是我故意泄露给你的,你小子想不到吧?我告诉你粮仓埋伏暗哨秘密,你果然借助暗哨把王建给杀了,今天你为啥劝我不要汇报?郑平老弟,我心里跟明镜一样。“
郑平死死盯着他,几次有拔刀把他砍翻的冲动,但最后还是泄了气,对方早有准备,自己现在才反应过来,有屁用啊!
半晌,郑平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王建暗中调查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端倪,我就知道你是从平凉府来的,时间就是平凉府出事不久。
王建犯下的错误就是他去买通你的心腹手下,他就没想到,你的心腹手下肯定也是宋军,怎么可能对他说实话,所以王建的报告中,你就成平凉府的土著居民,最关键的一个漏洞被他白白放过了,你明明不是平凉府的口音嘛!”
郑平的短粗眉一竖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子就是郑平,你小子若想当都统制,就绑我去见完颜兀术。”
李农苦笑着摇摇头,“我早就知道你是郑平,我想当都统制,张中孚下去那会儿就是最好的机会,我给你说过,我开国大将李继勋的后人,你就没有听出蹊跷?”
“什么蹊跷?”
“我会直呼自己先祖的名讳?”
“啊!难道你不是?”
“我当然是!只是李家不承认而已。”
李农长长叹息一声,“我的母亲是一个使女,你明白吗?我是遗腹子,父亲是李家的庶子,在第二次平夏城之战中阵亡,我母亲同年生下我,但李家不承认,把我母亲赶出李府。
母亲没有再嫁,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二十岁那年,母亲积劳成疾病逝,我就跑去西北,加入了种家军,跟随种师中,积功升为指挥使,靖康元年的太原保卫战中,种帅阵亡,我也被俘,投降了金国。”
说到这里,李农的情绪变得很低沉,声音里充满了伤感。
“我投降金兵的本意是想羞辱李家,可这几年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母亲,李家怎么样与我何干?但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可不是让我当汉奸卖国贼的,晚上我一夜一夜失眠,就想到母亲夜里给别人洗衣挣钱,她一心望子成龙,看看我却变成了什么?”
说到这,李农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