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村。
夜晚的山村如往常般宁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山村中异常刺耳,靠近村口的两户人家都点起了灯,村民披衣而出。
“快叫冯阿翁!贼人已至,根生危险了!”这是从县城匆忙跑来报信的人。
自从张怀玉选了村里十来个少年去县衙保护宋根生后,冯阿翁便觉得很不安,早已悄悄派了村民住在县城打听消息,下午的时候当死士们刚赶到城外时,留驻县城的村民便得到了消息,一刻不敢耽误地往石桥村赶去。
冯阿翁举着火把匆匆从屋子里一瘸一拐地跑出来,盯着报信的村民焦急地道:“来了多少贼人?根生可有受伤?”
村民急道:“不知道,我刚听到贼人已至城外,便马上赶回来了。”
冯阿翁跺脚气道:“这个张怀玉,只带了十来个人走,顶得甚事!根生是县令,又是咱们村的人,他若有失,顾青回来也饶不过老汉!”
“冯阿翁,顾青和张姑娘都不在,您老拿个主意吧。”
冯阿翁环视四周举着火把的村民们,缓缓道:“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咱们必须要走一遭,村里但凡参与过操练的孩子都去,还有村里的青壮,不缺胳膊断腿的,敢跟人拼命的,也去!”
话音刚落,无数村民同时往前跨了一步,异口同声道:“我愿往!”
冯阿翁恢复了当年战场上的风采,果断道:“咱们村里的人还不够,来几个腿快的,马上去附近的村里走一遭,告诉他们,青城县令宋根生有难了!这些日宋县令诛豪绅,还田地,修水利,扶农桑,他上任后所为皆是仁政,那些外村的人也受了好处的,若良心没被狗吃了,就帮宋县令度此危难,若不敢为,便当是宋县令的仁政喂了狗吧!”
“所有人,马上出发去县城,走!”
说走就走,毫无迟疑,数十名村民,甚至包括山上瓷窑的工匠杂役和新迁居来的外村村民也跟着冯阿翁走了,山道上火把浩浩荡荡如一条蜿蜒数里的长蛇,快速地向县城行去。
…………
步履踉跄,剑势已乱。
张怀玉陷入一种半癫狂半清醒的状态,她的眼里只有敌人,她的意识只想着取敌人的性命。
顾青焦急的呼喊声张怀玉并未在意,她的视线和意识里只有敌人。
顾青咬了咬牙,冒着危险冲了上去,从背后拽住张怀玉的袖子,张怀玉意识几乎已是空白,发现背后有人,立马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剑刺去,顾青眼皮一跳,电光火石间闪开,利剑穿过肋下衣裳而过,差点被她刺个透心凉。
“张怀玉你疯了?跟我退后!”顾青吼道。
张怀玉一愣,终于回过神,眼中闪过一抹歉意,一声不吭跟着顾青且战且退,退到宋根生的屋门外。
形势已经很不妙了,人数和战斗素养方面的差距,顾青这一方注定无法与王府死士抗衡,厮杀混战到现在,顾青这方只剩了十几个人,而对方还有数十人,差距依然很大。
“顾青,此时只能分开了,你带两个人架着宋根生逃出去,我和大家帮你们拖住他们。”张怀玉决然道。
顾青冷笑:“说什么疯话?我们逃命去了,英雄你来当,显得你多悲壮是吧?死活各凭天意,该钉住的地方半步都不能退!”
张怀玉冷冷道:“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死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保护宋根生,他若死了,我们的死何来价值?”
顾青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强硬地道:“每个人的命都是命,我们尽力了,宋根生无论生死都应该认命,他唯一的特权是,可以在我们为保护他而死后,最后一个被敌人杀死。”
院子中间,形势越发不妙,江湖好汉们渐渐抵挡不住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眼看着节节败退。
顾青扬声道:“都退到我前面来!集中力量,莫分散了。”
江湖好汉们且战且退,渐渐围拢在顾青身边,顾青则死死守在屋门前。
死士们也开始聚集,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将好汉们围在中心,双方陷入僵持之中。
顾青眼睛盯着为首的死士,道:“除了拼命,你我还有别的方式解决眼前的僵局吗?”
为首的死士冷冷道:“割下宋根生的首级给我,此事可消。”
顾青失笑:“谈判带点诚意好吗?若能割下宋根生首级,我们何苦死这么多人?这条不现实,咱们换个条件谈谈,比如……用钱能解决吗?你可以开个价,无论多高的价,我绝不还价,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死士眼中闪过一抹嘲弄之色:“如此说来,你承认眼下情势不利,想花钱买命了?”
顾青笑道:“本质上来说,我其实是个商人,没那么强的自尊,也没那么多的忠肝义胆,而且我笃信世上的一切纷争绝大多数都能用钱解决,不错,我承认眼下的情势确实是落了下风,你我再战下去,我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你们大概也剩不了多少人……”
“人啊,该认怂时还得认怂,我并不觉得丢人。所以我想试试,如果钱能解决这个困境的话,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想了想,顾青又补充道:“济王殿下在青城县的土地被宋根生收回,殿下的损失我也愿折算成银钱赔给他,你再开个价,条件是换你们罢战撤走,如何?”
死士的眼神仿佛一只戏弄耗子的猫,充满了嘲讽和冷酷。
顾青看到他的眼神便知道,自己提的条件不会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