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等人乘坐的面包车天擦黑的时候进了马头营小镇,青龙县领垩导和马头营乡领垩导一直在村口候着呢,车刚停,县委书记王泥浜带头,黑压压围上来了一片干部。陆铮下车,笑着和他们――握手。陆铮自从离开青龙县委书记任后便再没有来过青龙,此次故地重游,心下颇多感慨,同老部下们握手时不由得也动了感情,深情的说:“谢谢同志们不辞辛劳的来接我,我很感激,在青龙的一年,是我陆铮和大家共同工作共同奋斗共同提高的一年,希望这也是我们人生中很值得留念的一段岁月!”
“陆书记,我们青龙干部永远都是你手下的兵!”一名年轻小干部在旁侧涨红着脸激动的喊了一句。
小干部是马头营乡的宣传干事,叫王小顺,当初陆铮在马头营蹲点,对他工作上指点很多,在王小顺眼里,这位大领垩导便如慈父一般。
赵平凡看了王小顺一眼,倒也没怪他毛躁乱喊,这话,可不也是自己的心声么?
被陆书记安在马头营乡党委书记的位子上,管理马头营这个青龙最贫困最乱的乡,摸索小公社的集体农业发展道路,很多人,认为是个苦差事,爱人也经常嚼耳根,说陆主席这么看重你,你倒是去市里活动活动啊,哪有在贫困乡镀金的?差不多,你也该动动了,就是陆主席一句话的事儿。
可是赵平凡想起陆书记离开青龙前一晚单独叫了自己吃饭,席间对自己的殷殷嘱托,那种沉甸甸的信任令赵平凡难以自己,自己可不能辜负了陆书记的信任。
想着和陆书记结识种种,赵平凡思如潮涌,到陆铮和他握手时赵平凡鼻子都有些堵,看着陆铮熟悉的温暖笑容,赵平凡几欲落泪。
远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江海燕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就蹦出“龙兴之地”这四个字。
自己回到广宁,是断然没有人这样真情流露的欢迎自己的,陆铮,在青龙才待了一年,这人心,是怎么收服的?
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男人表现出来的魄力是魄力,女人表现的太强势则令人敬而远之,男人可以在酒桌上同人交心,女人呢,强势的女领垩导,也根本没有同属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王泥浜等干部走过来同江海燕和周处长、周大清握手,才打断了她杂乱的思绪。
听周大清介绍这就是市财局副局长江海燕时,王泥浜诧异极了,江海燕的大名他久仰,也在一些市里大会上远远见过,记得是个戴眼镜挺吓人的女人呢?
心里诧异,王泥浜脸上却是挂着笑容,说了一通欢迎领垩导来青龙视察工作等等的套话。
马头营很小加之穷乡僻壤没有什么过路旅客,计划经济时代的国营旅馆在前几年便已经关门大吉,陆铮等人的住宿,赵平凡有两手准备,一是在乡上准备出了宿舍;二是在小王庄请一家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农户做了准备,如果老书记要下村去住,便可以住进他家里。
陆铮却是笑道:“叫海燕局长他们和泥浜回县里,明天再过来,平凡,咱就去小王庄李老蔫家去对付一宿。咱们啊,一堆人下乡住,那是给农户添麻烦,得给咱让地不是,得伺候咱们不是,那咱们下去到底是想干什么?是下去当官老爷?就咱俩,去李老蔫家。”赵平凡不禁有些犹豫,挠着头说:“好是好,可是李老蔫结婚了。”
陆铮愣了愣,说:“结婚了?他不打了十多年光棍了?"
赵平凡说:“是啊,可是您不下乡经常住他家吗?他呀,就总在外面说您的事,瞎吹嘘吧,说您跟他多熟多熟,可倒好,还真有姑娘就嫁给他了,而且是个黄花大闺女,比他小七八岁呢。”
旁边人就都笑,显然觉得这个小插曲挺有意思,有人说:“老书记这是无意给点了鸳鸯谱啊,该去要谢媒酒。”
陆铮却是皱起了眉头,说:“我觉得不太对。”多次下乡住在了他家里,却成了某种意义上成就他的特权,这种社会,肯定是有问题的。
赵平凡特别能摸到陆铮的脉搏,别人都不清楚陆铮的意思,他却清楚,赶忙笑道:“也不是全因为您,主要还是去年小公社的副业见了成效,青菜收成好,李老蔫肯吃苦,工分多,公社发酬劳,他领的是第一档,而且农闲期间,他还听您的,去广宁打了一段时间的工,加上今年蔬菜形势喜人,眼见他小日子就能红火起来,不大不小也成了小王庄的能人,这才有姑娘肯嫁给他。”
陆铮微微点了点头,小王庄是小公社经济的一部分,从去年开始,贫瘠山地但适宜果树生长的土地开始种植果园,又有一部分农田规划为菜田,公社统一安排副业菜种,统一拉去青龙县城或者广宁甚至乌山销售,这就体现出了集体经济对小农经济的优势,自己家种菜,也就在家门口卖,卖不完的,烂掉也就烂掉了,但拉去经济发达的广宁甚或乌山,往往便能卖个好价钱,尤其是小公社的菜种多是菜花、蒜苔这种需要有技术员帮着指点技术的稀罕菜,不似以前,说起种菜,那铁定是清一色大白菜、西红柿,便是拉去市里,还不够车马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