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好生安抚,聂苏险些就要渡海去寻苏大为了。
把苏庆节吓得不轻。
当年聂苏从军中离开,去吐蕃象雄寻母的旧事,他还记着呢。
为了寻聂苏,苏大为连军令都不顾了。
若是聂苏再出点什么意外,自己该如何向阿弥交代。
这对兄妹也真是,明明不是亲兄妹,既然有情,何必矫情。
让大家在一旁看着急眼。
“阿弥,让不让聂苏进来?”
“就是,我们先回避一下。”阿史那道真在一旁很没有形像的咧嘴大笑,英俊的脸一笑,跟个二傻子似的。
“等等,让我先想想,你们让我想想。”
苏大为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
原本清醒的头脑,一下子好像变成了浆糊。
他还这里犹豫,门外只听一阵喧哗,聂苏和几名纠缠着想要拦住他的兵卒一起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内室。
“阿兄!”
聂苏俏脸微红,两眼亮晶晶的盯住苏大为,脆生生的喊。
她的胸膛急促起伏,也不知是方才跑得太急,还是情绪激动。
这次与苏大为分别,又是半年时光。
直到此刻,才近距离看到对方,可却像是近乡情怯一样,一时又不敢冲上去。
跟着进来的士卒们一脸无奈的向苏大为和众将叉手行礼道:“都督,小娘子非要进来,我等拦不住,请都督责罚。”
“没事,你们先出去吧。”
苏大为沸腾的头脑在看到聂苏的一瞬,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向外挥了挥手。
守门的士卒如蒙大赦,暗自松了一口气,抱拳退下。
座间的苏庆节和娄师德、崔器等人对了一下视线,大家悄然站起,向苏大为使了个眼色:“阿弥,我们想起来家里还有事。”
“对对,我新收了个小娘,催我回家。”
“我想起要下雨了,衣服还未曾收。”
“我……我要和蒙大郎比试武艺,这便赶去赴约了。”
三将说着,苏庆节一眼看到阿史那道真,稳稳的坐在位上,老神在在的,还在傻乐。
一伸手抓起他的胳膊:“道真跟我来。”
“啊?哦。”
阿史那道真还想在一旁做那吃瓜群众,被苏庆节拿眼一瞪,乖乖一缩脖子,跟着走了。
再没眼力的,也得看出来。
聂苏和苏大为这对,很不对劲。
大家还是别在一旁招人烦了,留给他们俩自己处理。
“阿弥,不是我说你,男儿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婆婆妈妈,你不是说过一首诗,叫什么……男儿何不带吴勾,坐取关山小姐姐吗?”
阿史那道真走前,还不忘恬着一张脸,跑到苏大为面前碎碎念。
“滚!”
苏大为抬腿一脚,把阿史那道真踢得一个趄趔,让后这厮跑得比兔子还快,嗷得一声便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屋里终于只剩下苏大为和聂苏。
聂苏咬了咬唇,略犹豫了一下,终于欢喜得跑上来,一头扎进苏大为的胸膛里:“阿兄,小苏好想你啊。”
“呃,小苏,你先下来,这里是都督府,你这样勾着我的脖子,成何体统。”
“我就不。”
聂苏双手挂着苏大为的脖颈,两足悬空,犹如树袋雄般。
她仰起脸,眼中闪烁着星星,冲苏大为快活得道:“阿兄,你写给我的信,我收到了。”
“信?什么信?”
苏大为一脸懵逼。
他可从不记得,自己有寄信给聂苏啊。
“你不记得了?”
聂苏咬着红唇,从贴身怀里取出一张信笺,凑到苏大为脸下:“喏,这不是你写给我的吗?”
苏大为有些茫然,低头看去,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小苏,我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在大地上,森林和群山都被笼罩在光芒中。
在大海上,为五彩的云朵增添上一抹血橘色。
在无垠的大海上划进划出。
我看过无数次月亮,满月如银盘,寒月洁白似冰屑,新月宛如天鹅的羽毛。
我看过大海平静如止,颜色如缎,或蓝如翠鸟,或如琉璃般透明,又或如乌黑褶皱的泡沫,沉重而危险的翻动着。
我感受过来自雪山的烈风,呼啸寒冷,像一个走失的幼童。
感受过如爱人呼吸般的柔风,掺杂着苦涩的咸味和海草气息的海风,弥散着森林大地肥沃土壤气息和千万种花香的山风。
狂风怒涛如发酵的泡沫,使海水轻拍海岸如小猫一般。
……
我见过蜂鸟如同宝石一般围绕开红花的树闪烁。
我见过飞鱼如水银一般穿越蓝色的海浪。
我见过琴鹭像朱红的旗帜从鸟巢飞往鸟群。
我曾躺在温暖如牛奶、柔顺如丝绸的水中,任一群海豚在我身边嬉戏。
我曾遇到过无数生灵,曾看过无数美景……
世间有无数种美好。
这一切,我都想与你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