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早已杀红了眼的新罗花郎徒,闻言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向着最后残存的新罗人扑去。
金庾信自己早迎上了那伙倭人武士。
大战,瞬间进入白热化。
近战搏杀,血流成河。
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双方的信心、勇气,都随着不断死亡的袍泽,在一点一点消磨。
终于,伴随着一声绝望的哀号。
残余的百济兵终于发出一声轰响,有人高声喊着“败了,败了”,开始有兵卒转身逃走。
开始只是一两个,但这种溃逃仿佛瘟疫般迅速传播。
信心和勇气,在死亡面前,终究不堪一击。
黑齿常之看着这一幕,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方才那么可怕的杀戳,险些被金庾信冲到他的帅旗下,他都没有动摇。
但是这一刻,看着自己苦心训练数年的最后精锐,居然变做了逃兵,他的脸上涌出浓浓的失落。
“达率,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亲兵推动着黑齿常之,将他推上早就准备好的战马,想要将他拖出战场。
若黑齿常之死了,他们这些亲兵按军法皆死。
若主帅活了,最不济,他也可以照顾自己的家人。
亲兵,就是要为主帅去死,做保卫主帅最后的防线。
他们才是对黑齿常之最忠心的人。
溃逃的兵卒反卷回来,将身边的亲兵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这些废物!”
“达率还是心太软,真应该设督战队,将逃兵全都斩杀阵前!”
黑齿常之苦笑,如果能有那个兵力组建督战队还说什么。
他虽贵为达率,虽然为郡将,但手里也就三千人马。
假使给他三万人,他有信心横扫新罗。
但是现在……
金庾信来得太快了。
黑齿常之的战马陷在溃兵中,一时难以走脱。
那些倭人果然不可靠,见事不可为,嘴里喊着八嗄,尽忠,玉碎,但是两条短腿跑得飞快。
居然还跑到百济溃兵前面去了。
黑齿常之不由奇怪,这些短腿倭人如何能跑这么快。
他回头后望,看到金庾信越来越近。
更远处,郑冬信率领着数百新罗骑,正在疯狂的打马冲上来,想要救黑齿常之。
而另一侧,新罗人的数千骑,已经逐渐恢复了阵型,正摩拳擦掌,准备投入最终的战局。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隆隆巨响。
是战鼓?
不,是成千上万的战马。
一支骑兵,突然从战场一角杀出。
这是一支崭新的生力军,人数在八千左右。
骑兵有三千余人,剩下还有近五千步卒,远远跟在后方。
金庾信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抬头看去,看到那支军队的大旗,他的身体不禁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扶余忠信!”
从他嘴里,吐出四个字。
这支生力军,赫然是未谷城主,扶余忠信的人马。
这个时候出来,太不是时候了。
金庾信只是一瞬间就判断出,战机已逝。
如果继续前进,可以将百济这支残军就地歼灭,可以将敌方主将黑齿常之击杀。
但,到那个时候,新罗军也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没机会整理阵型,锐气以失,面对新杀来的扶余忠信,将失去抵抗能力。
就算金庾信自己还能打,他带领的花郎,还有数千兵马,也将崩溃。
战争,就是有备,打无备。
有组织,胜过无组织。
金庾信率领的新罗军,战线拉得太长,各部早已脱节,唯一成建制的骑兵,只有三千余人,还有许多没组织起来,而且金庾信并不在骑军中率领。
这个时候与杀气腾腾奔赴战场的扶余忠信遭遇,几乎注定了败亡结局。
金庾信心中天人交战。
与黑齿常之这一战,他以六千骑,对上对方三千骑步兵,结果被黑齿常之以却月阵和腰弩射杀上千骑,死伤无数。
这简直是在他新罗国仙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记耳光。
此仇不报,枉称花郎国仙。
但,若报仇,剩下的新罗兵,只怕会死更多。
而且这一战,不消灭百济所有的有生力量,打通深入百济的通道,死伤的那么多兵卒,将毫无意义。
仰天一声长叹,金庾信厉声道:“停止追击,整队!”
虽然黑齿常之近在眼前。
但他强忍着自己想要冲上去将其杀死的冲动,以一名统兵大将极大的理智克制着自己,令新罗人就地整队。
令骑兵在身后重新汇聚,并下马,休息。
留下最后的体力。
刚才的冲杀,无论是人和马,都已经疲累不堪。
扶余忠信的人,却是养精蓄锐,锐气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