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的摇摇头,将门合上。
一转身,看到李博表情略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李郎,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等李博开口,他忽然反应过来:“哦,你是不是想着身体好了谋个差事?我这边主要的是不良人,若你嫌不良人身份太低,我可以向县君举荐你,先在县里历练一段时间,日后有机会,我还可以向长安别的衙门推荐。”
“不……不是。”
李博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摆了摆手道:“是另一件事……”
见他吞吞吐吐,联想到方才的李客,苏大为一笑:“可是为了客儿的武艺?你放心,我既然收他做弟子,自然要教他些真本事的,我看客儿喜欢剑术,但是我自己其实是最擅使刀,剑法嘛……不过你放心,一理通,百理明,我师父里有剑术高手,我去请教一二,必定教会客儿上乘剑术。
当前嘛,我可以先从基础教他练起,打熬筋骨。
对了,我看这孩子聪明,还是个学文的料,这一块我就不太通了,李郎你可以先教他启蒙,我这边也有博学诗书的朋友,如果需要,我也可以代为引荐。”
苏大为一口气说了许多,却见李博的脸涨得更红了。
“怎么了?”
苏大为终于察觉出不对,试探着问:“你我也算是一起经过患难的,可谓生死之交,有什么不好说的?你放心,我在长安还算有些人脉。”
“是……是这样。”
李博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其实是有件事,我隐瞒了苏兄,所以……”
“什么事?”苏大为扬了扬眉毛,有些讶然。
“是关于我李氏的来历……”
“我记得你曾说过,和前隋有关,有什么不对吗?”苏大为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李博的表情越发尴尬,吞吞吐吐的道:“这话是对的,但我没说完。”
他低着头,满脸羞红,偷看了一眼苏大为的表情。
嗯,很好,没有表情。
看不出喜怒来,也不知道苏大为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博清楚,无论多难堪,今天也得把这话给说圆了,否则以后只怕会有更大的祸患。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道:“其实,我家不光是和前隋有关,还和隐太子有关……”
“隐太子?哪朝的隐太子?”
苏大为勃然色变。
莫非是……
他心里只愿自己猜错了,可惜,事情偏偏向最坏的方向滑落。
恰好印证了那条墨菲定律,当一件事有可能变坏时,他就必然会变得更坏。
“就是玄武门中的李建成,太子建成。”李博一口气说了出来,大口喘息着,仿佛刚经过一场生死搏斗。
他的确是在搏斗,是和心中的恐惧敌人在做搏斗。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
一但说出来,就绝无退路。
但是他必须说,必须赌一场。
若是不能抓住这次机会,他以及李客,还有以后李客的儿子,一代代人,都只能躲在安西四镇,躲在碎叶水边吃黄沙。
那绝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苏大为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里咯噔一下。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李博,抽刀砍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你居然是太子建成的后人?你跟他到底是……”
“不不不,苏帅你误会了!”
李博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我不是建成的后人,我父是宗室,亦是建成的亲信之人……”
“不是建成的儿子?真的?没撒谎?”
“真的,我保证!”李博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然我也不会长成这样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确实,他那张混血明显的脸庞,说明他的父母中,至少有一人,是血统比较纯正的异族人。
“我父是李唐宗室,但是当时是跟着建成太子,在玄武门之后,他带着我仓皇出逃,这一躲,就是数十年过去了,他已经做古,我的儿子也这么大了,我无时无刻不想返回大唐。”
说到这里,李博“噗嗵”一声,对着苏大为重重跪下:“请苏郎休怪我隐瞒,实在关系我一家老小的生死,不得不谨慎。”
“贼你妈,谨慎个屁!”
苏大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一伸手,攥住他的衣襟,眼中杀气四溢:“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现在才说?是不是以为回长安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了?觉得我就下不了手了?”
他的声音越发阴冷:“你忘了,我是在西突厥人的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真是活久见了。
当初在吐蕃寻找小苏时,经安文生介绍认识张通和李博,正好能帮他的忙,能替他指路。
那时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混血的青年美男子,会与李建成有什么关系。
一个是在长安,一个在西域和吐蕃,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而且李建成死了都几十年了,这谁特么能想到?
鬼知道会有这样的运气,这种小概率的事件还被自己碰到了。
还真就被这李博给赖上了?
贼你妈,真当老子心肠柔善不成?
苏大为眼中光芒闪动,杀气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