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躬身道:“益州四塞,栈道千里,行军不便,急切之间难攻,恐怕要缓缓图之。”
“难道就坐视不理?”
“也不然。”周瑜沉吟片刻:“臣以为,首先要重派使臣,弄清事情曲折,再作定论。且刘将军既然能取道武都回来,必须有道,不如派人勘探,看看是否能行得大军。依臣看来,山路虽然狭窄,可是一旦进入武都,以水路行师,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刘辩想了想:“使者的事,朕另有人选,打探武都道的事,朕交给你和马超,你敢去吗?”
“敢不从命。”
刘辩很满意,随即派人找来了马超,让他带着周瑜等五十名近卫郎赶赴武都郡,打探道路,做从武都进军益州的准备。然后又派人找来了简雍,让他再去一趟成都,质问刘焉。与此同时,他让艾和回一趟益州,从道门内部与卢夫人取得联系。
安排妥当,各路人马分头行动,奔向益州。
……
雪山之中,墓碑之前,荀彧拱手肃立。
看着墓碑上那几个字,荀彧心情沉重。老人死得匆忙,没能按照规矩留下继任之人,以至于他费了好多力气才找到这里。没有向导指路,仅凭手里那一份东方朔留下的地图,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正确的路。
儒门的局很大,不是几个人就能完成的,无数人在暗中默默的奉献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为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奉献,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真正的履行职责,在等待中消耗了自己的生命。这个老人是幸运的,他等来了戏志才。他又是不幸的,戏志才的到来打断了他平静的生活,让他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孤伶伶的只有一块墓碑,只有白山黑水相伴。
荀彧的目光又一次扫过墓碑,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他蹲了下来,手指抚过冰凉的碑石。
碑石很光滑,像是专门磨过。可是荀彧知道,这大山里面,很少会有石匠来为一个不名一文的老人打磨墓碑。老人死了,戏志才人生地不熟,更不可能去找石匠。
那这块碑石是怎么回事?
荀彧的目光落在字上。字是阴刻,是戏志才的笔迹,不过笔意更加张扬。每一道笔迹都差不多深,最深处都在笔画的中间,清晰如新。
荀彧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块墓碑是怎么来的了,他也知道这些字是怎么以刻的了。
赤霄剑。
戏志才居然用赤霄剑砍斫墓碑,居然用赤霄剑刻字?荀彧恼怒起来。赤霄剑是天子剑,是儒门掌握天下之后的天子所佩的剑,何其尊贵,戏志才居然用这样的剑来斫碑刻字?
荀彧眯起了眼睛,目光扫过第一道字迹,眼神中的愤怒慢慢的变成了惊讶。他看到最后一笔的深度与第一笔的深度一样,刻痕依然清晰,看不出剑尖有被磨钝的样子。
荀彧明白了什么,却一点喜色也没有,反而多了几分担忧。在戏志才失败之后,他之所以要亲自赶赴玄冥海屠龙,就是因为他的境界比戏志才高,戏志才做不到的事,他有可能做到。可是看到这块墓碑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至少在刻这块墓碑的时候,戏志才的境界已经超过了他。
如果由他来刻这块墓碑,这些字,他自问做不到如此平整,如此挥洒自如。
戏志才是怎么破境的?
如果戏志才破了境依然还不是龙的对手,那么他到了玄冥海又能做什么?
荀彧在墓前坐了良久,直到夜色降临,林中虎啸声震得头顶的积雪簌簌而落,他才抬起头,看着深沉的夜空。有明星闪烁,照耀着苍茫的大地。仰望着明星,沐浴着黯淡的星光里,荀彧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管有多少希望,都是必须要做的。”
他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树上,用腰间的匕首割下一块树皮,在裸|露的树干上刻了几个字。
“儒门后进荀彧,瞻仰前贤,心慕身随。”
然后,他向着墓碑躬身行礼,向后退了几步,清啸一声,飞身跃起,啸声未绝,身影已经出现在对面的山头,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茫茫的林海中,一个孤独的身影向北急驰。他不知道路在何方,他不知道还有多远,不知道自己到了玄冥海又能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到达目的地,可是他却没有一丝停留,没有一丝犹豫。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