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贾诩,嘴角微微一挑。天子信任的贾诩,不过如此。王允那么担心他,实在有些过了。
……
朝阳升了起来,远处的栈道上,远远的走来了一队人马。他们沿着栈道逶迤而行,走得并不匆忙,甚至有些悠闲。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走进一个陷阵。
刘范很想喊一声,给他们提个醒。可是看看距离,再看看身边那几个一脸杀气的士卒,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他只要露出一点报警的意思,这些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砍死他。
在刘范焦急的注视下,益州军越来越近,终于出现面刘范的面前。当他们看到栈道上严阵以待的士卒时,立刻慌乱起来,报警的鼓声大起,在山谷间来回震荡,透着说不出的恐惧。
鼓声一起,守城弩旁的士卒立刻点燃了巨箭上的引火物,强壮的士卒举起大锤,猛的敲在弩机上,守城弩猛的一颤,燃烧的巨箭呼啸而出,直奔益州军身后的栈道。
益州军看到了飞驰的火箭,也明白了敌人的意图,不禁发出惊呼,有的人拔腿向后奔去。可是在狭窄的栈道上,根本没有让他们奔跑的空间,而且他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飞驰的巨箭。
“呯”的一声,巨箭飞过五百多步的距离,射在对面的山崖上,就在栈道的下方数尺左右,深深的扎进石壁之中。巨上的火苗立刻舔着了栈道上铺着的木板,火势更烈,眨眼间就烧着了数十块木板,以让人不敢相信的速度蔓延。
看到此情此景,刘范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知道,贾诩肯定事先做过手脚,比如在木板上倒油,或者涂漆。为了防止栈道因为湿气过大而腐朽或者被虫咬,在上面浸油或者涂漆是非常常见的事,即使有人发现了上面有新鲜的油漆,也不会有人起疑心。
可是,此时此刻,这些油和漆却是致命的,一被火苗舔着,木板就燃烧起来,烈火熊能,让人不敢靠近。虽然有军官大声下令士卒上前救火,却没有几个人敢冲上去。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块木板被烧断,又一块木板被烧掉,栈道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数步宽的大缺口。
片刻之间,守城弩连续不断的射击,射出数十只火箭,将栈道烧成十几段。益州军将士挤在在那些残存的栈道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有的人上前扑打,有的却大叫着,跳下了栈道,扑进褒水之中。
刘范暗自笑了一声,看了贾诩一眼。
就在这时,栈道北面突然响起激烈的战鼓声,沿着狭窄的山谷奔腾而来,像一道看不见的洪流,瞬间就淹没了益州军惊慌的叫喊。
刘范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栈道。昨天晚上,他就是跟着贾诩从那里过来的,那里只有一百多士卒,除此之外,他没有看到任何大军的影子。难道贾诩就要靠这一百多名士卒追杀益州军?
而且,他们用什么办法?
通过栈道?栈道上已经挤满了人,根本无法迅速前进。
利用战船?水量不足,明石暗礁遍布,战船根本无法顺利通行,走不了多远,就可能被撞得粉碎。
刘范没有想太久,因为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鼓声之中突然多了一个轰轰的声音,紧接着,刘范看到一道高达一丈以上的浪头汹涌而至,狂暴的冲刷着两崖的山崖,像一头发怒的巨兽,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撞得两侧的山崖瑟瑟发抖。片刻间就从刘范的眼前掠过,冲向那些刚刚跳下栈道,准备涉水逃生的益州军。
刘范惊骇莫名,他不知道这些水是从何而来。这几天没有下过雨,根本不会有山洪出现,这场洪水来得太过诡异。他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了贾诩。
贾诩悠然自得的坐在悬崖边,泛着白沫的浪花从他脚下涌过,冲撞山崖上,激起的浪花打湿了他的大氅,在大氅上流下了一滴滴的阴影,就像是慢慢洇开的血泪。
跳下栈道的益州军发出绝望的哭喊,拼命的向栈道奔去。可惜,栈道在他们上方两丈以上,急切之间,他们根本来不及爬回栈道上去。
片刻之间,数十名益州军士卒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在水中沉浮,像一块朽木,被洪水裹胁着,撞向两侧的山崖。
栈道上的益州军失魂落魄,面色如土。
贾诩放下了书卷,看着对面正在燃烧的栈道,看看无情的冲击着益州军将士的洪水,叹了一声:“水火无情,善用水火者无敌,可不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