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中西两段之间,山峦叠起,云海翻腾。紫霄山就位于这层层山脉之中。护山大阵与山中雾霭勾连在一起,流转间淡淡金光忽闪而过。
紫霄山主峰险峻,山中多奇珍异兽,古老的木制栈道在山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看上去脆弱又危险,但行走在栈道上的人却如履平地。
长平子一身青灰道袍多处都打了褶子,下巴上的胡渣也冒出了头,整个人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刚从山里头滚了两圈爬出来。他的步伐很急,甚至为了跑快点还撩起了道袍下摆。
跨过最后一截栈道,长平子登上了主峰的临天台。此处乃是整座紫霄山除祭祀的天坛外最高的建筑,也是门内奉剑长老的清修地。
长平子刚跑到门边,不等他敲门,雕花的木门自己就开了。一个青年正坐在堂中擦拭着一柄剑。青年穿着蓝白道袍,头上发髻以一根木簪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他面如霜雪,神色冷峻,唯独眉间一点朱砂似火。窗外山岚氤氲,云深雾绕,此刻全都做了陪衬,每每看到青年独坐临天台都有一种这人立刻就要羽化登仙的错觉。这就是二十六年前,紫霄山上代掌门从顾家抱回来的天生仙骨,他的父母为他起名长生。
素白的软布轻抚过剑身,但目视之处却空无一物。
顾长生的动作很仔细,不急不缓,带着股罕见的温和。似乎是完成了擦拭工作,他放下手中软布,双手托着那仿佛并不存在的长剑搁到了桌上的剑架上。
做完这一切,顾长生看向长平子:“何事?”
长平子微微躬身,叫了一声“小师祖”,接着交代了他急匆匆跑上来的原因。
“这一届的术法峰会定在了七月初七,宗教协会那边邀请我们去参加开幕式。”
顾长生常年只有一个冷漠表情的脸上依旧毫无变化:“与我何干。”上一代掌门太虚子收他为徒的时候已经一百三十余岁,他和师兄玄霄子年纪相差整整八十岁。在上一代几位道长都驾鹤归去之后,他的辈分仅次于现任掌门。而以紫霄山在华夏玄学界的特殊地位来说,不要讲一个每两年就要举办一次的术法峰会根本不够格请动真字辈以上弟子,除非出现非人为的国家大难,否则压根别想请出紫霄山年长一辈的道长。
长平子也知道一般而言这种小事情小师祖根本懒得听,事实上别说小师祖,就是他师傅元真子都不一定给面子去,但这次不一样。
“原本按例还是我或逸平带几个小的去那边走一趟,但这次下山,弟子听到了一个传言,岭山柳家接回了一个极阴体,那极阴体的名字叫做周灵。”
周灵两个字刚一出现,顾长生浑身气势陡然一变。
“小灵儿?”
长平子点点头:“弟子查证了一番,确实是小长老无误。”
顾长生微蹙眉,目光在剑架上扫过:“岭山柳家......”
整个紫霄山都知道云霄子周自衡和柳含秀的事,当年不少人还笑过云霄子居然“输”在了师门出生上,可除了紫霄山外的玄学界却对此毫无所知。而且周灵也不是真的极阴体,只是云霄子想出了以阴抗煞的法子试图让他的体质问题变得更好处理。
长平子见顾长生陷入沉思,便立在一边安静等候。半响,顾长生伸出指节扣了扣桌面:“和师兄说一声,我要下山。”
长平子哪里敢让这位小师祖自己跑下山,怕不是唯恐小长老受欺负,一下山就要闯进柳家,把小长老接回来。只好搬出上一代大长老云霄子去世前的话:“小师祖,云霄长老生前说了,红尘炼心期间不得归山,这样才能斩断因缘,有利于小长老今后的修行。”
顾长生闻言,敛下眼帘。他倒是没想提前把周灵接回来,但把周灵带走的柳家能不能好过就两说了。
长平子再接再厉:“小长老下山时身边带的符箓不少,用到现在应该还剩下一些,想来平日里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而七月半的时候,满打满算恰好四年期到,小师祖若是担心,不如在那时下山。柳家接小长老回去图的是极阴体质,术法峰会必然会让小长老参加,从初七开始的前半段赛程由紫霄山其他弟子暗中关照,小师祖只需在七月半抵达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