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继续下切,深可及骨,这个时候,终于听见张一道的喉头深处,发出“呃”的一声低吼,他依然在喝酒,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灌,脸上布满豆子大的冷汗,一颗颗的往下滚。
文殊看了张一道一眼:“老张,忍住,最后一刀!”
张一道点点头,他的嘴唇都在颤抖,尸毒入体,他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很虚弱了,现在又要接受这样残酷的断臂手术,一般人都撑不过去。
文殊猛地一咬牙,手腕加力,轻叱一声:“呀!”
但见寒光一闪,贴着张一道的左边肩膀划过去。
我只感觉张一道的左手突然无力松开,整条左臂都被切了下来。
滚烫的鲜血飚射起老高,还有血沫子飞溅在我的脸上。
那血竟然是黑色的,跟墨汁似的,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由于刀子的速度很快,张一道刚开始还没有反应。
几秒钟过后,痛感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张一道一口清酒喷了出去,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巴,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啊——”
心中硬着的那口气一下散去,张一道双眼翻白,无力地向后倒了下去。
徐逍遥赶紧在后面扶着张一道,但见张一道脸色白得更加可怕,不过他嘴唇上的黑气正在迅速消散。
“十三,别愣着,帮忙按住伤口!”徐逍遥在叫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断臂放在地上,随手扯下一件烘干的外衣,手忙脚乱帮张一道堵住创口。
文殊抽出两根华佗针,一针封住断臂的血管,止住喷涌外出的鲜血,一针扎在心窝上,护住张一道的心脉,避免心脉受损。
紧接着,文殊迅速取出秘制的止血药膏,涂抹在断臂的创口上,然后小心翼翼替张一道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文殊累得满头大汗,背心都被汗水浸湿透了。
我看了看张一道,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探了探张一道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总算还有气在,一时半会儿还是死不了的。
回头再看那条断臂,血淋淋的扔在地上,断口处还不断有黑血溢出。透过皮肉能够看见下面的骨头,骨头就跟焦炭一样,乌黑可怕。
“铜板夫!”我使劲握了握拳头,指关节发出噼啪爆响。
我的目光里燃烧起两团熊熊火焰,我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手刃铜板夫,为张一道报断臂之仇!
那条断臂全是尸毒,文殊叹了口气,将断臂扔进火堆里烧掉。
看着那条在火焰里变成焦炭的臂膀,我们的心里涌起阵阵难过。
张一道已经昏睡过去了,文殊说他失血量有点大,元气损耗严重,需要一段时间的好好调理,才能恢复元气,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至少性命无碍。虽然只剩下一条胳膊,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相信以张一道这样的硬汉精神,他是打不倒的,他还能够更加坚强的站起来。
片刻之后,齐云回来了,他除了带回一把渔船发动机钥匙以外,还提着两尾红嘴鲤鱼。
齐云租了一条铁皮船,这一带没有什么太好的船只,稍微牢靠点的就只有铁皮船。船家很高兴,送了齐云两尾刚刚从黄河里捕上来的红嘴鲤鱼。这种红嘴鲤鱼珍贵独特,嘴唇是红色的,营养价值很高,而且很难碰上,送到餐馆里的价格相当昂贵,这两条鲤鱼在馆子里随便都要卖几百上千块。
我们跟齐云讲了张一道断臂的事情,齐云也没多说什么,他看着昏睡的张一道,叹了口气,然后他转头对我们说:“这就是江湖,所以你们要习惯生离死别!”
一轮红日缓缓升出江面,晨曦在水面上晃荡,有水鸟飞过芦苇丛。
我真想竖起中指,指着那轮红日说:“去他狗日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