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安这样的事,最重要的是取信于人。
毕竟这是杀头的事,朝廷的信用到底怎么样,鬼才相信。
可怎么取信于人呢?
一般的旨意,说实话,是很难让人愿意动心的。
思来想去,还是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某些传统方法最可靠。
那就是赌咒发誓。
当然,赌咒发誓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你得够级别。
比如皇帝。
当然,天启皇帝总不能跳出来说,你们放心上岸吧,我若是违反约定就不得好死,全家死绝。
这话说的,做皇帝的是决不能干这样的事的。
可在天启朝,还真巧了。
有一个人,外头的人都说他是九千岁,全国上下都在给他建造生祠。
几乎所有的人都深信这个人说出来的话,跟圣旨没有分别。
他的权势滔天。
虽然在张静一看来,魏忠贤再如何权势滔天,都不过是天启皇帝的奴才。
可那些百姓们却对此深信不疑啊。
经过了大儒和无数士人们孜孜不倦的诋毁之后,大家已经相信,魏忠贤的权势大得可怕,甚至已经掩过了皇帝,朝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他一人来决定。
反正所有可怕的事,都是他干出来的,他想咋干就咋干。
关于这一点,张静一真的很感激那些读书人,没有这些人长年累月的教诲和传播,还真起不到这样的效果。
天启皇帝道:“好,待会儿传魏伴伴来,朕来交代他。”
张静一大喜道:“若是魏哥肯干,那么事情就等于成功了八成了。不过臣有个不情之请,陛下能不能到时别提这是臣出的主意,臣……怕坏了咱们哥俩的感情。”
天启皇帝其实对于张静一的主意将信将疑,他魏忠贤发个毒誓就能取信于人,真的吗?朕怎么不信呢?
现在听张静一这般说,天启皇帝道:“你放心便是,朕又非长舌妇。不过……这招抚海贼,却还需你来,公司的事,朕是股东,你也需做股东,这买卖交给别人,朕是不放心的,何况他们也不懂。”
张静一便立即道:“臣和魏哥一样,自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天启皇帝满意地点头,定了定神道:“你先退下吧,朕去和魏伴伴说。”
张静一又行礼:“臣告退。”
出了暖阁,此时,魏忠贤却恰好迎面过来。
魏忠贤一见到张静一,顿时喜笑颜开:“张老弟……听闻你又立新功了,恭喜,恭喜。”
虽是恭喜,可不免有几分山西老陈醋的酸味。
张静一朝他行礼:“魏哥……你近来脸色不好,一定要保重自己。”
魏忠贤便笑着道:“哎,这没法子啊,咱得为陛下分忧。”
张静一其实正心虚呢,可能是自己的脸皮还没有渡劫成功的缘故,便忙含糊不清地道:“魏哥忠心耿耿,实在令人钦佩。好啦,我还有事,先告辞。”
魏忠贤笑了笑,看着张静一的背影,他心里倒是对张静一有些佩服了。
羡慕嫉妒恨啊,这家伙没有阉割,居然也能混得风生水起,这样一想,便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划不来了。
于是,他兴冲冲地进入暖阁,快步上前,随即就道:“奴婢恭喜陛下,贺喜……”
天启皇帝也同样笑着看魏忠贤:“魏伴伴啊,你来的正好,朕正要寻你呢,来来来,给魏伴伴赐座,再给他上一副茶。”
天启皇帝和蔼可亲地吩咐随侍的小宦官。
而魏忠贤的心,顿时就沉下去了,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张静一打道回府,心里愉悦得很,如今这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是暂时不必抛售的。
未来肯定还能涨一涨。
现在市面上股票奇缺,肯定会有一场抢购潮。
不过张静一还惦记着那佛朗斯呢,便让人想办法通融,将这几十个葡萄牙的使者解救了出来。
佛朗斯几个被领着到了新县。
张静一就板着脸对他们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宫禁!”
佛朗斯一听,连忙道:“我们只是想买股票。”
“这是大明,不是你们佛郎机,也不是你们可以随意闹事的地方,实话和你说,陛下本要将你们统统处死的,若不是我为你们美言,你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