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娴道:“即便是一街一坊,这街坊之中,住的也是我大明的生民百姓。这些百姓,视陛下为父母,他们也是陛下的孩子啊,陛下固为九五之尊,却应不因恶小而为之,怎么忍心让这上千百姓,却因为个人的喜好,而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这话说得可谓是大义凛然,但凡听了去的人,只怕都忍不住击掌叫好。
天启皇帝显然已经脸色很难看了。
这何止是在骂张静一,分明是连带着他这个皇帝也骂了。
这个不能干。
那个也不许干。
可也没见听从了你们的建议,就能干好。
天启皇帝便辩解道:“就事论事吧,这张静一,有什么劣迹呢?”
杨娴气定神闲地道:“这一点……臣已从各地的奏报中窥见了一二。”
杨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振振有词地继续道:“清平坊的锦衣卫,勒索商户,这是顺天府奏报的。御史黄有龙又奏,说锦衣卫凌虐百姓,曾一次在街上,捉拿了百姓七十余人,连夜置刑,可谓是严刑峻法……还有……”
天启皇帝顿时想起了此前的许多奏疏。
他忙是压压手:“那么依卿所言,该当如何?”
杨娴便道:“臣对张百户,没有任何的成见,他乃是锦衣卫,如何知道治理一方的艰辛呢?臣还知道,张静一不过是少年,即便在他的治地,发生了许多骇人听闻之事,不过想来,也未必是他的本意。”
这话大抵的意思是,不是张静一坏,其实只是张静一水平太低而已。
若是继续引申,其实就是这家伙不学无术,没有读书的结果。
当然,这里头的读书,并不是说张静一不懂识文断字,在翰林这样的人看来,举人以下之人,就尽都是文盲,这一点,想来大家没有意见的。
杨娴又道:“所以陛下只需裁撤他的巡检即可,令其好好做好亲军分内之事,除此之外……臣还听说,他广置什么街长、巷长,这些街巷之长,不过是酷吏而已,也理应裁撤。”
杨娴倒是没有追究张静一的罪责,毕竟这张静一还是有救驾之功的。
天启皇帝却是踟蹰了,张静一干的这样坏?
他自是有些不信的,于是道:“诸卿可有什么看法呢?”
朕才不听你杨娴一人的。
他这一问,顿时让这殿中活跃起来。
一个翰林道:“陛下,杨公说的对,臣也耳闻,清平坊的百姓已经受不了啦。”
“臣这里,还听说一个叫王政的商贾,实在无法忍受清平坊巡检司的盘剥,跑去了顺天府告状。”
“臣这里也听说一件事……在那儿,便是百姓们随口吐一口吐沫,竟也会被人抓走,说是要罚款,竟索去了财物,苛政猛于虎啊……”
“臣……”
“臣也有奏……”
好家伙……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连天启皇帝都呆住了。
可谓劣质斑斑呀!
这样说来,张静一任巡检才一个多月,照着这么个说法,在巡检任上,张静一至少每天得干几十件坏事,才能补上这么多罪责啊。
就算不吃不睡,一个时辰也得干两三件坏事。
他这么勤奋?
“陛下……”杨娴很是痛心疾首地继续道:“酷吏误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陛下为何还要包庇他呢?请陛下早作决断,以安民心。”
这几乎已是一面倒的局面了。
所有的压力,都压到了天启皇帝的身上。
天启皇帝皱着眉头,迟疑着道:“即便大家都觉得这样不妥,可朕……”
说到此处。
却是一个不一样的声音突的冒了出来:“臣看到的情况,却和诸公不一样!”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于是大家纷纷朝着目标看去。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所有人却都呆住了。
若是寻常人倒也罢了,大家都说东,你一人说西,那你算老几,想跟我们这么多人对着干吗?谁怕谁!
可眼前这人……许多人是认识的……孙承宗。
孙承宗的威望,还有在士林中的口碑,分量十足。
像他这样的人,一个人可以抵一百个。
…………
第二章,还有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