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意:“我以为,以我们这样的身份来说。真心, 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漫不经心的话化作漫天细针, 细细密密的刺进莼红心里。不见血, 却痛得无法自抑。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她捂住胸口, 强行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又道:“你既并没有心仪老爷, 为何要做人妾室?嫁做平常男子的正妻不好吗?说到底,你不过就是贪慕富贵罢了。”
我特么的也不想给人做小妾好么?这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吗……尤二姐在心中疯狂吐槽着,脸上却是一派镇定,用一种十分沧桑的口吻说道:“莼红姑娘,你不明白。有的时候,人是身不由己的。”
并不明白对方能有什么身不由己的难处,莼红狐疑的注视了尤二姐一会儿,终究还是罢休了。她沐浴着银白色如水的月华,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老爷喜欢你, 你……便好好待他罢……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要珍惜呀……”
看着对面莼红一副欲言又止,又想要表现得大度又不甘心, 泪光闪闪委屈到了十分的模样儿, 尤二姐终于知道, 自己这是遇上情圣了。跟这样的人, 没有共同语言啊!于是她打了个呵欠,说道:“我想要歇息了,莼红姑娘,你也请回吧。”说着,也不等她回答,便自行关上了院门,转身朝着屋子里走去。
尤二姐走得很快,花开一路小跑着跟在她身后,说道:“也不知道这位莼红姑娘是怎么想的,这么晚了非得把人吵起来,却又没有什么正经事要说。”
尤二姐淡淡的回道:“别理她,是个拎不清的,敬而远之吧。”
尤二姐这样说,自然也身体力行的这么做了。对于她这样的态度,当家太太自然十分满意,对她的态度愈发亲和了。而莼红每次看到尤二姐,都是一副委委屈屈,欲泣未泣的模样,仿佛受了什么屈辱似的。她倒不是装白莲,她是真白莲。
白慕庄喜欢尤二姐,却也依旧宠爱着莼红。在她们两人之间,仿佛不偏不倚起来。这一日,他似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尤二姐说道:“怎么每次红儿提起你或是见到你,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你该不是欺负她了吧?”
娇滴滴的白了白慕庄一眼,尤二姐似嗔非嗔的说道:“老爷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莼红姑娘了?犯得着吗?”
白慕庄细细一想,的确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尤二姐欺负莼红的事迹来,根本尤二姐连话都没有怎么跟她说过。于是,他便有些赧然了,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过白问一句罢了——莼红是个好姑娘,秀外慧中。你们该多接触一些,或者,能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尤二姐闻言嗤笑一声,道:“老爷这话说的,难道就真的不明白?”
看到尤二姐的态度,白慕庄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我与莼红姑娘,是绝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尤二姐打开绘着清淡的藕荷蝴蝶的小瓷盒子,露出里面嫣红色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膏体,用手指微微一抹,而后涂在自己的嘴唇之上。刹那间,她整张脸便生动起来,倍添绮丽之色。
原本听了尤二姐的话白慕庄是要生气的,可是,此刻他注视着眼前这张精致美丽的面容,生气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问道:“却是为何?”
尤二姐在镜子里轻轻瞟了白慕庄一眼,眼波流转,刹那间万种风情在眼中滑过,动人极了。“只是因为,两个女子若是同时真心爱慕着同一个男子,那么,她们就算是再合契,也是绝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我这样说,老爷可明白了?”
尤二姐给出来的理由令白慕庄十分满意,大大的满足了他男子的虚荣心,不禁一时哈哈大笑起来。揽住尤二姐的香肩,他柔声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二姐儿了。——我替你画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