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飞和康健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现在只等黄庭宏“病”倒,让官场变化动荡一下,等郝子华和丁俊军的事一落定,该露宋刚就可以重返官场了。
徐高飞隐隐约约感到,宋刚在监狱里可能还会有一劫,这杨副厅长只怕会自己下手,这倒不得不防这一手。康健说,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他犯不着亲历险境,万一事情败露,那他的风险实在是太多了。徐高飞说,我就是怕宋刚死了后,替罪羊在这里等着,康知章是现成的死鬼。但是,我们担忧归担忧,加强保护是唯一的办法。
徐高飞以国安部的名义出现在黄庭宏面前。
“黄庭宏书记,有一桩很大的案子牵涉到你们省里的高官,我们需要你‘病’倒,离开一下岗位,希望你配合一下。”徐高飞说着,把证件给他看了看。“国安不介入似乎并不合情理,越过了公安部门。但是,正因为公安部门有人也牵涉进去了,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做。今后,我们会跟公安部解释的。你的刘军由我们指挥。”
黄庭宏愣了,为什么要我病了?这不好解释呀?难道我会妨碍他们的调查?愣了片刻的黄庭宏说:“能给个解释吗?我离开岗位可是件大事。”
徐高飞笑了笑,说:“书记,国安部没给您来函,所以,你提出这问题不过分。不过,我们有件事一直没对你说,我是受宋刚的委托。我负责最难的这部分打黑工作,我打的个个是老虎,猴子和鸡我不感兴趣。这也是为什么刘军不插手临江打黑的原因,因为,我在那里。黄庭宏书记,你手里现在有两把剑,一明一暗。暗,就是我,或者说是宋刚。现在,有人要对你下手,你别以为没人敢做这事,被委托的人就是我,或者说,杀手就是我。当然,除了我之外,还有个很厉害的组织,他们接近你也很容易,我估计,他们也接受了同样的人物。所以,你‘病’的事实是没法避免的了,我让您‘病’就是为了您不真正‘病’。所以,你得配合我。”
黄庭宏惊讶地看着徐高飞,半天才说:“竟然如此复杂?你打入了黑社会?”
徐高飞说:“国安部的人不经常要做这事吗?应该不奇怪吧?书记,我还有个要求,您得‘病’期间,你得把权力交给范冬阳。让他以为自己会接李有钧的班,就如你说的,大乱才能大治,乱一把再说吧。书记,您认为这样行吗?”
黄庭宏沉思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看着徐高飞说:“我得‘病’期间,宋刚有没有危险?再说,范冬阳不是我信任的人。”
徐高飞说:“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告诉你吧,宋刚不是你想象中的宋刚,虽然,他过去的事你也知道一些了,但你只能理解他很了不起,但是,真正的宋刚远不是这样。我还告诉你吧,宋刚在监狱里已经两次被暗杀,你派去的人没起任何保护作用。可以说,他的安危你没法保证。所以,你没必要再为这事多费心了,我和宋刚会努力保住他这条命。第二个问题,呵呵,就更不要多说了,他不但不是你信任的人,而是要害你的人之一。”
黄庭宏惊愕和气愤,说:“他竟然要我的命?好,好。”黄庭宏严重的凶光一闪,“我就要看看谁死?徐高飞,你一定得给我保住宋刚的命,这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的人没用,我把他们抽回来算了,免得丢人现眼的。再就是,我怎么‘病’,你安排吧。”
三天后,黄庭宏开始不明原因的腹泻和腹痛,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检查结论是“黄庭宏患有格林维尔氏综合症”,世界上少见的一种疾病,没有很好的治疗办法。他被转移到了301医院治疗。
李有钧代替黄庭宏主持全省党政工作,范冬阳为他的主要助手。
汪少华再一次接到的范冬阳电话,“少华,接替郝子华的人选安排好了吗?郝子华这几天就要上任了,江城县委书记的位子你考虑谁接任呢?”
“范省长,这……这位子的事,我现在很难决断呢。江城是个大县,上次庭宏书记的意思是想让丁俊军接任,我现在还没考虑成熟,不过,他的话我不听只怕不好吧?我到底是他的下级呀。省长,您的意思呢?”汪少华开口就把黄庭宏这墩菩萨搬出来,想压着范冬阳。以为,范冬阳的目的是让韩斌接任,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汪少华的理解是,韩斌巴结上了范冬阳,范冬阳得了韩斌的好处费。
范冬阳哈哈地笑着说:“不会吧?省委书记会越权安排县委书记?呵呵,少华呀,也许你是理解错了。庭宏书记一向是以自我严格要求著称,他不会,应该不会打招呼的,你也许是理解错了。这事,你要自己做主,不要误会领导的意思。作为省委常委的领导,都不会干预你职权范围之内的事,你放心。例如我吧,我就没跟你打什么招呼。这事,你该早点决策了,免得到时夜长梦多,真要是谁打招呼,你反而困难了。噢,我告诉你,一是黄庭宏书记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啦,二是,我明天带几个人来临江,你们别搞得太隆重,简简单单就行,特别是现在这敏感期,更要注意。”
范冬阳官腔十足,滴水不漏,句句似乎都是废话,但又句句都不是废话。他长篇的电话,内容丰富得很,汪少华不是傻子,范冬阳的电话给了他三层意思,明明白白的。一层意思是江城的县委书记一职得听他的,虽然他冠冕堂皇地说谁也不会干扰汪少华的用人,其实,韩斌就是他要选的人。第二层意思是范冬阳将是省里的重量级人物,黄庭宏没法再主持工作了,李有钧走的事只是迟早的问题,将来,范冬阳就是全省的实际掌权人。第三层意思更加明了,范冬阳明天亲自来临江坐镇,看你汪少华听不听话。
汪少华苦恼地捶着自己的头。韩斌,韩斌,他娘的韩斌,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宋刚这主子倒了,他倒是反而得到重用。重用也就罢了,可这家伙攀上了范冬阳,直到现在。韩斌他也没来我汪少华这里打个照面,竟把我视为无物。这样的人能用吗?汪少华苦恼地想,用他我还不如用小刘,哪怕是胡国圣也比他好些。可是,这范冬阳既然下决心要给他这位子,胳膊哪能拗得过大腿?
明天范冬阳要来临江,嘴里说要简简单单,还说是什么“敏感时期”。什么是敏感时期,那不就是说省委有变动吗?有变动,领导到下面视察,不来个轰轰烈烈的张扬,那不是白来了一次?越是人事变动期,越是要有些动作,范冬阳不就是希望有动作吗?理解、领会领导的意思经常需要逆向思维,很多领导说话就是这样,说行,那就是不行,说不行那就是行,就如范冬阳上面所说的,省委不能干预县一级的任命,其实他就是在干预。上级不干预下级的人事任免,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别说江城这样的大县,甚至是科级、副科级的那芝麻小的官职,他们的任免都经常会干预。
汪少华把黄涛和曹翰墨叫到了办公室,说:“明天范冬阳副省长来临江,我们该做些准备,你们看该做哪方面的准备工作呢?”
黄涛说:“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该有个主题吧?”
汪少华说:“我就是不知道他来这里的主题呢,他只说‘我明天带几个人来临江,你们别搞得太隆重,简简单单就行。’这话,可是摸不清头脑了。”
黄涛哈哈一笑,说:“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要干预县区一级的人事安排。现在,其他地方都不重要,关键是江城的书记。就不知道他准备用谁?”
汪少华苦着脸说:“我哪里知道呢?我说黄庭宏想起用丁俊军这种年轻人,他说,省委怎么会干预下面的用人呢?”
黄涛和曹翰墨都哈哈大笑起来,说:“范冬阳副省长不错,他这样坚持原则,那我们就好办了。就怕有的领导干部,连个副科级干部都要干预。那好,既然范冬阳副省长说了这话,那我们就按照他的指示,今晚就把人事安排了,谁的指示都不理睬,明天好跟他汇报。他一定会高兴的。至于接待工作,我想,也按他的意思办。现在是特殊期,不张扬是对的,我们按过去的预案进行安排就行。我想,江城的书记,一定得由您来定,你定谁,我们都支持,哪怕有人强烈反对,我和翰墨肯定是会帮着您打头阵。”他就汤下面,这就是黄涛。
黄涛说的“有些人”虽然没点名字,可谁都知道,那肯定就是指林德才了。林德才已经明确说江城的书记必须给韩斌。当然,这也说明林德才范冬阳是的人。
汪少华沉默了一会,脸色变了三次、头点了四回、摇了五摇,他终于从痛苦的决策中回过了神,说:“黄涛说得对,就这么办。今晚开会。我的意思是用丁俊军。”他知道,黄涛说的是反话,这叫做将计就计,得罪范冬阳总比得罪黄庭宏好。
常委会一开始,林德才就开始发飙,因为,他几次在汪少华面前力举韩斌任江城书记。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是上面的人给他的话,也就是抬举他的人对他说的。现在,汪少华知恩图报,提议丁俊军任江城书记,他没等汪少华说完,就大声嚷嚷:“我不同意,坚决的不同意。”
黄涛说:“我同意书记的提议,丁俊军任江城的书记最为合适。”
林德才瞪着眼,恶狠狠地看着黄涛,黄涛说:“你瞪我干嘛?”
“你反对我的意见。”林德才的逻辑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