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处,崇祯将奏本扔下,俯视平台之下的余应桂道:“首辅周延儒清贞任事,不树私交,为国家计一贯任劳任怨,你为御史,闻风言可奏事,但是对延儒之事却不可信口雌黄,横加诬诋,速速退下。”
显见崇祯对余应桂弹劾周延儒之事非但不信,反而大加斥责,言语之间对周延儒回护之意非常明显。
被皇上当众毫不留情的批驳,跪伏在平台下的余应桂浑身颤抖,向崇祯磕头跪拜之后,面色羞愤的退回班列。
户部给事中冯元飙立即出列奏道:“臣每当朝会,时间大小诸臣语及延儒,无不舌缩口哕,相对羞愤,而敢举以入告者率不多见,何以故?原因在于周延儒力能钳人之口,威能摄人之魂,而鸷险更能置人于死地,臣请皇上彻查周延儒,必然得知真相。”
崇祯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就见陕西道试御史卫景元出列奏道:“周延儒接受张廷拱贿赂白银三千五百两、琥珀数珠一挂,即授以大同巡抚;接受孙元化贿赂貂参金珠,便曲为护持;接受吴鸣虞七千两白银贿赂,便将其由户部小吏调至吏部郎中,吴鸣虞任吏部郎中期间,皇上见其溺职,屡行降罚,而周延儒却逆行皇命,吴鸣虞对庇护不已,原因在于吴鸣虞早已将常州腴田五千亩拱手相送。皇上,臣只所奏句句属实,如有虚假甘愿接受严惩。”说完跪地砰砰磕头。
紧接着四川道试御史路振飞出班指责周延儒只知营私植党,贪贿肥家,欺君误国。以其品行卑污,心腹艰险,小忠小信,营巧构善,以济其贪,能使皇上信而不疑,实在是堪称奸雄之渠魁,请求皇上严惩。
首辅周延儒虽然养气功夫了得,但是面对这几位分量十足的御史弹劾,终于无法保持沉默,是该自己站出来表明态度了!
对于这一系列的弹劾,周延儒清楚的知道其根源在于次辅温体仁一系,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扳倒自己,然后将温体仁扶上首辅宝座,成为他们一系的代言人。
但是他们终究是一群尖牙利齿的书生而已,言官们根本不了解皇上的心思,不能迎合皇上对时局看法主张,虽然罗列许多对自己不利的事实,但是他们敢说自己屁股底下就干净了?相信其中的猫腻皇上心知肚明,
因此对温体仁一系制造的这一场博弈,周延儒采取的是以静制动的策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周延儒站在文官最前列,跨前一步向御座上的崇祯叩首道:“臣为阁臣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国家大计从不敢疏忽懈怠,难免会触犯他人,今日遭几位御史连续弹劾,惶恐不安之余,心灰意冷,请皇上恩准,臣乞骸还乡。”说完趴在地上呜呜痛哭。
崇祯俯视着平台下跪伏着的几位御史和当朝内阁首辅,对于周延儒和温体仁暗中较量,崇祯是心知肚明,别以为崇祯整天呆在皇宫大内,可是群臣间的蝇营狗苟,勾心斗角的举动,他是了解的透彻,京城重臣起居行动都在锦衣卫监察之下,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秘密上奏。
对于周延儒、温体仁等内阁重臣接受贿赂崇祯虽然愤怒,但是却无法给以治罪,通过锦衣卫调查得知,但凡是朝中大臣几乎人人有过行贿受贿经历,要办成事没有银两贿赂,简直是不可能。
这种现象已经成为规矩,即便崇祯是皇帝也无法更改,除非他将满朝文武全部废掉,重新换上一批,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崇祯继承皇位以来,深觉朝廷内阁权力过大,皇命须经过内阁的批复方可生效,有心加强皇权统治,但是内阁制度乃是祖制,无法改变或者撤销,便在内阁大臣身上打起主意。
崇祯的目的是弱化内阁的作用,内阁大臣都变成应声虫传话筒,凡事只能顺着自己的旨意行事,因此崇祯即位以来频繁更换内阁大臣,终于寻觅到周延儒这位既能逢迎拍马,又能贯彻自己意图的内阁大臣。
而内阁次辅温体仁在揣摩自己的意图,实心办事方面一点也不次于周延儒。两人的区别在于,周延儒生性机敏,善于窥伺皇上意旨,而且伶牙俐齿,极善迎奉,而温体仁则相对持重一些。
周延儒和温体仁的互相争斗,是崇祯暗中纵容的结果,他认为内阁大臣之间互相争斗纠缠,对自己行使皇权,削弱朝廷大臣的掣肘很有好处,因此便有意纵容双方的争斗,甚至有意推波助澜。
因此对于台下跪伏的几位御史弹劾周延儒行事张狂,接受贿赂,崇祯非但没有怪罪周延儒的意思,反而对几位御史心生反感,因此有意杀鸡儆猴。
崇祯和颜悦色的对周延儒道:“周爱卿请起,爱卿入阁以来,尊禀圣意,一心为国,朕都看在眼里。所谓渎职溺职只说,依朕看来是有人渎奏求胜,信口污蔑与你,朕是不相信的。至于四川道试御史路振飞奏报你心腹奸险,小忠小信,朕以为恰是这位御史大人构党挟私,逞意求胜之故,爱卿无须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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