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杲无比愤怒,骂道:“刘錡竟敢如此无礼,待城破之后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能消我心头之恨!”众将纷纷附和,都说要把刘錡给千刀万剐了才解恨!
完颜杲扭头对众将道:“传令全军,尽快过河!”众将齐声应诺。
刘錡见金军大部队和辎重源源不断渡河,而三万铁浮屠及数万战骑则分成数个战阵护卫着渡口,眼见无机可乘便放弃了后续突袭的打算。刘錡在四面城门巡视了一圈,对各处守将仔细吩咐了一番,然后回到城中行营大厅坐了下来。
回想到刚才的险中求胜,依旧不禁感到惊心动魄,又想到王方的遇难,心里不免有些悲怆,不过这种感觉只在心中一闪即逝,既然选择了从军这条路,浴血沙场,这条命随时都有可能丢掉,大家早有先见之明,不必过于悲伤。
刘錡收拾了心情,站起身来,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思忖起来,他在从完颜杲的角度考虑对于大同府的攻击策略,各种各样的攻击策略在刘錡的脑海中闪过。
孙浩成从外面奔了进来,抱拳道:“将军,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派快马信使送出了军报!”刘錡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燕王对我委以重任,然而开战没多久,白登山便丢掉了,我真是愧对燕王啊!”
孙浩成道:“将军不必自责,白登山失守全是朱仝将军的责任,与将军何干?”刘錡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燕王既然将这边的防务交予我全权负责,白登山失守我便有责任!这是推脱不掉了,也不怪推脱!这场大战,我若战死,自然一切作罢,可若我侥幸守住了大同府,那么待战争结束之后我便要向燕王请罪!”孙浩成听了刘錡这番话,心里无比感佩。
当天夜幕降临之时,刘錡顾不上吃饭,又到城墙上巡视,为将士们打气。刘錡一行人来到东城墙上,看见几个士兵正聚在一起说话,他们一见到刘錡,连忙站直了身子。刘錡走到那几个士兵面前,微笑着问道:“困守孤城,害怕吗?”几个士兵想都没想,一起吼道:“不怕!”刘錡一愣,又问道:“为什么不害怕?”其中一个士兵大声道:“身为男儿,战死沙场,那是最光荣的事情!死后还可以进入忠魂殿,受百姓千秋万载膜拜,没有比这更光荣的事情了!”另一个士兵道:“俺爸俺妈有燕王照顾,俺没有什么好怕的!”第三个士兵左看看又看看,大声道:“他们把我的话都说完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錡不禁有些感慨,感觉这燕云军和宋军真是截然不同的两支军队啊,燕云军渴望战斗不怕牺牲,将成为战士和战死沙场都当做最骄傲的事情,而宋军却将从军与坐牢同等看待,战士毫无尊严可言,在战场上瞻前顾后贪生怕死,根本就没有燕云军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刘錡本来对于守住大同府没有多少信心的,不过在见了手下将士们的这种风貌之后,不由的增加了好几分信心。
刘錡赞赏地点了点,拍了拍三个士兵的肩膀,继续往前面巡视。一边走一边在想:‘其实燕王把我原来的军队编进直属军团,实在是太抬举我们了,他们的战斗意志与真正的直属军团将士相比还是有相当距离的!这一次守城大战必然十分残酷艰难,我必须尽可能地保存直属军团将士,只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他们!或许还可以在某个有利的时机使用他们发起反击,说不定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奇效!’
停下脚步,扭头朝城外望去,只见金军已经在城外背靠御河扎下了一座巨大的营寨,沿河绵延十数里,壁垒森严,气势凌厉。刘錡不由的微微皱起眉头,他根据金军营寨散发出的气势便看出,不久前他对金军的突袭行动并没有重挫他们的斗志。刘錡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只怕这一战会比我的想象更加艰难更加残酷!”
而与此同时,完颜杲的心情其实并不比他更好。完颜杲站在大帐的中的地图前紧皱着眉头,他在想攻破大同府的策略,思绪却不由的转到了之前的白登山之战上面,那一战他利用小路突袭了山上的燕云军,燕云军猝不及防最终全军覆没。可是那一战金军胜得丝毫不轻松,燕云军在绝境中依旧发疯似的拼死反击,双方杀得尸满山颠血流成溪,三万燕云军最终全军覆没,然而金军所付出的代价却丝毫不比燕云军小,而更让完颜杲心惊的是,山上的三万燕云军除了几个重伤昏迷的之外,居然没有一个向他们投降,而那几个重伤昏迷的燕云军俘虏在醒来之后居然都毫不犹豫地自尽了,因此那一场恶战结束,金军居然连一个俘虏都没有抓到,宁死不屈,不胜则死,这是完颜杲从军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完颜杲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可是心里却充满了对燕云军的敬畏之情。
完颜杲的思绪回到大同府上,不由的想:‘打一个白登山,还是偷袭得手,居然都损失了那么多的兵马,要攻破这座拥有高大城墙的大同府,又将牺牲多少将士呢?’完颜杲不由的一阵心悸,只觉得这一仗打下来,只怕己方也将遭受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
完颜杲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想法抛到了脑后,目光变得坚凝起来。
半夜时分,已经睡着的完颜杲突然被一阵杀伐惊呼之声惊醒了,倏地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