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索尼先向着福临谢了恩,才道,“太子殿下,臣想问一问。您如何能晓得黄河之灾始于这乌金高原呢?可是仅凭着那一份两份由工部所绘的地图?”
“索尼大人此言差矣。孤从不会纸上谈兵。孤先前说过,孤找来居住在西北的百姓问询过。难不成百姓之言,还有虚言不成?”索尼虽说是在问事儿,可他那自命清高的语气,让玄烨很是不舒服。莫说他的孙女只是自个儿身边一个不得宠的侧妃。就算是得宠的正妃,那也容不得他索尼这副模样。怎么,当真觉着是阿玛任命的内大臣,就了不得不成!
“太子许是没明白臣之意思。臣问的是,太子如何能确定,定是乌金高原的缘故。太子在奏折上所言,需得在西北大批栽种柏树、杨树一类的树种,以防止西北如今的情况继续恶化。可太子也该明白,栽树费时费力,且见成效短则五六载,长则十数载。若不把这根源弄清,若最终弄错了缘由,那岂非无用之功?”也不知道索尼这厮是真没听出玄烨的不悦,还是玄烨这态度不够明朗。玄烨的反问,又让他给打了回来。
好你个索尼!你就非得给爷添个堵是么!怎么,难不成这就是你给爷的暗示。若爷待你的孙女儿好,你便是爷在朝堂上的一大助力吗!
玄烨让索尼这老匹夫的作态气得不行。可是他偏偏还发作不得!
玄烨闭了闭眼,沉声道,“索尼大人这一问,孤倒是可以好好的同你说上一说。索尼大人方才的问题,大人不妨好好瞧瞧黄河经流之处的地图。从图纸上看,乌金高原地处黄河中游,也就是黄河之水开始奔涌之处所在。乌金高原黄土众多不说,说它的地貌是千沟万壑更是一点不为过。那么如此一来,黄河水过之后,岂非是带起无数泥沙?中游带起泥沙随水而流。到了下游,不就是咱们如今所见的问题所在吗?再有,各位大人若觉着孤所言不实,那大可派工部的官员去黄河的中游瞧瞧去!”
坐在上位的福临,瞧着玄烨隐忍怒火,眼中划过笑意。这小子,还是沉不住气啊。就这么一下就怒了...
福临的心思,没有人知道。可是曾在圈地案中与玄烨合作过的吴达礼,已然是从玄烨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悦,“皇上,太子殿下方才所言非虚。以往臣等因着黄河下游年年泛灾,而一叶障目。如今听过太子殿下所言,太子殿下确是道出了黄河水患之根本。以臣之经验,乌金高原极有可能是问题之源头。若皇上还有甚疑虑,臣愿亲率工部官员前往,为皇上勘明情况!”
吴达礼的话过后,御门前...除了早已胸有成竹的玄烨外,都认真思考起玄烨和吴达礼的话。
“既是吴卿家说了。那便由你率人,往乌金高原去一趟。”御门前静了许久,福临总算是发了话。
“臣遵旨。”
“皇阿玛,儿臣想给吴大人提点建议。”玄烨见福临发话了,忙说道。
“讲。”
得了福临首肯,玄烨才同吴达礼道,“吴大人。乌金高原地势虽算不得险要,但不熟悉的人,万不可冒然进入。吴大人前去勘察,在河流沿岸便可。若非要进去,大人还是在乌金高原那儿寻一个百姓引路为好。”
吴达礼晓得这许是玄烨对自个儿方才出言相助的‘回礼’,便也欣然受了,“臣多谢太子殿下提点。”
“成了,那这事儿便等吴达礼你带人回来后再议。”
“皇上圣明。”
福临刚说了搁置再议,那些个溜须拍马之辈便起头接了话茬。这着实让玄烨又郁闷了一把。
“阿玛,儿子那折子上分明还有一事儿,是关于蒙古放牛牧羊的。您方才说容后再议,那岂不是把这事儿也搁置了吗!”御门听政一结束,玄烨就巴巴儿的赶到了位育宫。
“把你的火气先收收。坐下说。”瞧着玄烨满脸怒色,福临一阵无奈。
见玄烨坐下了,福临道,“玄烨,阿玛晓得你那折子上写的是个好事儿。可你要怪,便只能怪你自个儿把栽树一事儿写在了前头。你瞧瞧方才朝会上。你这意见才刚拿出来呢,便有人拿来说项了。若后头这事儿继续议下去,那再来几个说话带刺儿的,你还听不听了?”
“阿玛!这怎么能是儿子的错呢!分明是那索尼老匹夫没事儿找事!他那点心思,别当儿子不晓得!他不就是在暗示儿子,他的孙女在儿子这儿是否得宠,关系着他们赫舍里氏是否支持儿子吗!哼,难不成赫舍里就他们一脉了不成!”想着索尼在御门前的嘴脸,玄烨这就是气儿不打一处来,“鳌拜说的不错,奴才就是奴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索尼老匹夫也不仔细瞧瞧!今儿个儿子这折子,鳌拜、遏必隆他们听了都没说什么!他倒是敢拿这个乔儿!阿玛,儿子就想不明白了,您这些年为何如此纵着索尼?您瞧瞧他,成日在那儿倚老卖老!不就是仗着自个儿从您迁入京城后,便一直死忠着您吗!他也不怕功高震主!”
瞧着玄烨像个炮仗似的,噼噼啪啪说了一大串儿。福临只能是无奈的等着玄烨发泄完了才道,“玄烨当真觉着阿玛是真心纵着他?阿玛不过是不想让忠心大清的朝臣寒了心罢了。你方才也说了,他是从阿玛亲政前便死忠阿玛的,那你说他一未干得过于出格,二未勾结朋党。你想让阿玛给他治个什么罪?说到底,他索尼不过一个文臣。赫舍里一脉,在军中没什么根基。是以阿玛不怕他闹得很了。不过索尼这些年确是把尾巴翘得太高了些。玄烨,你这段时间便冷一冷赫舍里氏吧。多去去钮祜禄氏那儿。”
听福临说起钮祜禄佛尔果楚科,玄烨蹙了蹙眉。不过又想了想福临的言下之意,便也应了,“儿子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