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仿佛一把刀,直直插进了宋凝久,也插进了靳远的心口上。
世界骤然安静,那么静,仿佛哪有那把插进他们胸口的刀下在流血,所以这样灯火辉煌的空间里,仿佛让人闻到血腥的味道。
靳远的脸色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半晌才想起反驳,下意识地说:“我没有——”
“没有吗?你敢说刘青兄弟不是你的人?你敢说卓越的父亲不是你的人?你敢说青爷不是你的人?你敢说这些人都与我妈的死没有关联?”或许对宋凝久动手不是他的意思,可是他敢说不是他间接造成的吗?
靳名珩一句句逼问,句句说明他了解的事实,却努力没有直问:你敢你我妈不是你杀的?还间接害死了你的孙女?
靳远整个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他不敢迎上儿子的目光,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我身上流着你的血,虽然觉得肮脏,却无法替除。因为我的生命是你给的,所以我认了。可是我外公、我妈和小久儿,还有我的女儿并不欠你的,靳远,这些我都会替他们一一讨回来。”
他的声音那冷,如尖利的冰渣子一般扎在靳远的胸口。起身,上楼,留给他一个绝情的背影。
靳远的唇抖了抖,想要叫住他,才出现自己已经失声。
宋凝久对于自己听到的事太过震撼,还站在那里。靳名珩却像没有看到她一般,已经越过她迳自回了房。他的表情太过冰寒,看似无情,可是父亲杀了母亲,还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谁又能了解他到底有多伤?
现实,为什么总是这般残酷?
此时,宋凝久已经无暇去顾忌自己孩子死亡的真相,更没有心思去质问楼下的靳远。等她回过神来,更加担心的是靳名珩。她甚至开始为他心疼,心疼他心里将这些诸多心事与痛苦到底藏了多久,这么多日日夜夜又是如何挣扎?
转身,随着他进了卧室。握着门刚刚推开,一道黑影便倾压过来,她被压在门板上的同时,唇也被攫住。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在撕咬。
他用力吸吮,啃咬着她的唇,就连撕扯衣服的力度都变得十分野蛮凶悍,完全不似往常怜惜的模样。她知道他痛,所以忍着,任他为所欲为。
唇被咬破,唇间溢满血腥的味道,却不足以慰籍他心里的伤口。便沿着她的唇角到脖颈,留下一串深深的印迹,她知道他在发泄。
粗重的喘息在室内响起,她被的衣服被剥下来后,身上还留着白天欢爱时留下的痕迹。他在上面又搓又揉,仿佛要将她弄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她整个人已经瘫软地站不住,靳名珩将她抱到床上。楼下仿佛传来异样的骚动,两个人都没有管,但是很快便有人在这时候门板又被敲响。
“靳少,靳先生在楼下晕倒了。”外面传来保镖的声音。
“滚——”回应他的只有台灯砸过来的声音。
保镖感受到他的火气,立即噤了声,世界恢复安静。
他动作有些急迫,她感觉疼地微皱起眉,无意识的痛呼也溢出口,他方才清醒过来。动作骤滞,抱着她说:“对不起。”下午两人刚刚做过,尤其很激烈,他不该不顾念她的身体。
尤其是现在,他不是为了做ai,而是为了发泄。这个女人是他是最爱,准备呵护一辈子的人,他不该这么对她。
宋凝久却回抱住他,说:“名珩,不要说对不起。”他对她痛,他是她的丈夫,她应该为他承担。只要可以令他舒服一些,她不在乎。
他却没有继续,半晌才问:“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声音听来平淡,却好似压着诸多情绪。原本炙热的空间仿佛瞬间降至冰点,就连彼此的血液仿佛都是冷的。外面的躁动声,随着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远去。
许久,她才抱紧他,说:“不是你的错。”
两人贴近,她企图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他,却发现自己浑身也冷的打颤。大概是在害怕吧,从未想过,人性竟如此可怕,可怕到夫妻,骨肉亲情都可以舍弃。
靳名珩吻着她,说:“你有我。”
她点头,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像是冬天的蚕蛹,需要偎过渡过这个冬天……
——分隔线——
那天之后,靳远再次进了医院。他们都知道,可是没有人去打电话了解情况,就那样抱着相拥而眠。
睡梦中,靳名珩好像梦到了母亲,她不再是披头散发,神志不清的模样。穿着青花瓷花纹的旗袍,头发挽着贵妇髻,却面色狰狞,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报仇。
有时会是个花甲老人,用向他伸出枯稿的双手,好像要扼住他的脖子。
画面有些乱,根本没有章法。没多久便看到靳远,他掐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脖子,疯了一般地用力,眼珠都要凸出来。那孩子一直在哭的撕心裂肺,每一声都像刀子般割着他的手。
梦里,他睡的极不安稳,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抓着宋凝久的手,他痛苦地喊:“妈,妈……”
她并没有喊醒他,而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妈取暖,一遍又了遍地安抚说:“名珩,还有我在,还有我在的。”直到许久许久,他慢慢平稳下来。
总之这一夜靳名珩睡得十分累,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暖暖的阳光照在床上,仿佛昨天的经历只是一场空梦。身侧是空的,宋凝久今天起床比他要早。
披了衣服进浴室洗漱,然后下楼,发现今天家里也特别安静。只有厨房里隐约有声响传过来,他走过去看,见只有宋凝久在里面忙碌。
“饿了没?先坐一会儿,就剩粥了,马上就好。”宋凝久头也没抬,对他说着。
“嗯。”靳名珩应着,慢慢坐到餐床边。
上面摆着几盘炒好的菜,空气中飘散着粥香,他看着厨房里的宋凝久戴着围裙忙碌的人影。这画面虽然美好,可是有时候他也会感觉美好的不太真实。
正想得出神,突然听到厨房里伴着宋凝久的痛呼声,传来碗筷落地的声响,靳名珩心里一紧,抬眼便看到原本忙碌的宋凝久,身子已经低到琉璃台下。
拉开椅子起身,急忙跑过去,就见宋凝久蹲在地上,周边都是瓷碗的碎片,以及洒在外面的粥。上前,一把将她拽起来,目光快速掠过她的身上,问:“伤到没有?”
话音刚落,目光就落在她手背上的一片红肿。心惊,拽着她弄到水槽,按开水龙头用冷水清凉。
“怎么这么不小心?心不在焉就不要做,让王妈他们干就好了。”他看着那伤口,言语与神情都充满了心疼。
而宋凝久则楞楞地看着他,追逐着他跑到客厅的身影,拉开抽屉,然后找出酒精和药膏帮她涂抹。整个过程,他只神情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口。
直到他快将她的伤口包扎好,才忽视意识到什么。动作骤顿,他抬头,正与她的目光相对,看到她眼眸中泛起的情绪,终于意识到自己只顾紧张,居然犯了个大错误。
“小久儿——”他试图解释。
宋凝久猛然甩开他的手,快步往外面走。
“小久儿。”靳名珩回神,快步追出去。
她显然在生气,根本就不理他。
靳名珩心慌,一把由后抱住她。她现在生气,使着性子要挣开,可是他死活不肯放手。宋凝久气急了便啃他手背,牙齿都嵌进皮肉里去了,他还是不松开。反倒是宋凝久心疼了,不得不放开他,用力捶着他的胸。
靳名珩揽着她,面对她的恼怒,表现的像个宽容任性的孩子,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着,安抚地喊:“小久儿。”
“靳名珩,你知道我从知道你眼睛看不见有多担心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宋凝久瞧着他,明明是质问,却是满眼的委屈。
靳名珩看着她眼中掉下泪,心也跟着疼起来。动手帮她擦掉眼泪,眼睛里是满满的歉意。
他说:“对不起。”平时能言善道,如今面对宋凝久却只剩下这三个字。因为的确是他骗了她啊,说得再多也是狡辨而已。
“靳名珩,我不想听对不起。”她看着他,眼睛明明委屈,却非要装作强势的模样。
靳名珩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解释说:“当时我被送进医院,初醒过来的时候,是真的看不见。不过后来做了手术,将里面的血块清除干净了。”
“你来的时候,刚刚能看见而已。”他很庆幸,庆幸他可以亲眼看到她回到自己身边。
“既然能看到了,为什么不说?”害她忧心如焚,每天都照顾他小心翼翼。
靳名珩看着她,突然就不说话了。
宋凝久则想到了靳远,他明明被判植物人,却醒的很是时候,明显可疑。眸色一闪,求证似的看着他。
他微微点头。
没错,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逼靳远主动醒来而已,并无意骗她,更无意让她替自己担心。
宋凝久的心瞬间就软了,甚至更加心疼,所以抱住他。自己的父亲,居然也这样算计他,需要他这样用心去算计,靳名珩如何让人不心疼?
因为心疼,便不想再计较他的那些心机。她甚至庆幸他有这些心机,不然靳远这样心机深沉,唐媛带着靳名璞,他又怎么能平安长大。成长这样,与她相识!
早餐虽然出了些小插曲,好在在饭菜没有凉透之前,两人还是饱饱地美餐了一顿,总算没有辜负宋凝久一早上的忙碌,最主要的是爱心。
宋凝久怕他多想,既心疼他,又觉得他孤单,所以一直陪着他。两人有时在日光室里卧一下午,有时候他会陪她在舞室练舞,或者两人会在花园里散步,当然,有时候会是三个人,因为有他们的女儿夏初。
这天靳名珩说慕少隽过来了,要过去看看,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夏初昨晚有些感冒,她有些不放心,便让他自己去了。站在玄关处送他出门,并叮嘱:“开车小心。”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引他停了脚步,转头过来看着她。
“怎么了?”那样的眼神,反而把宋凝久看得莫名其妙。
他倾身,吻了下她的额头,说:“我会早点回来。”
如此的两人,真的像生活了多年的夫妻那样,仿佛磨合的很好,每一天看似平淡,却又有温馨和甜蜜溢出来。
目送他的车子开出铁闸,她才穿着拖鞋回来。坐在沙发边,王妈将现榨的果汁送上来。这家里什么都没有,夫妻相处和睦,连带保姆也觉得过得轻松,唇角带着笑意。
“夏初呢?”她问。
“楼上玩具房玩呢。”王妈回答。
宋凝久抬眼看了下时间,说:“该睡觉了呢,别让她贪玩太久,不然睡得晚了,晚餐又要错过了。”更何况她现在还不舒服。
“好的。”王妈应着,便上楼执行去了。
宋凝久没有睡意,便喝着果汁翻了翻报纸,这时家里的座机响起来,她也没有多想便接了。
“是少奶奶?”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她皱眉,这声音虽然不十分熟悉,可是这样的年纪又这样称呼他,又有可能往家里的打电话的,也只有靳家的管家。
“是我。”她应。
“少奶奶,我是管家。现在在医院,先生的情况不太好,可是靳少不肯接电话……”管家解释。
宋凝久握着机身,也显得有些为难了,淡淡地说:“对不起,名珩他不在。”说的也是实话。
“少奶奶,先生知道靳少不会见他了,想见你一面。”管家颇为为难地提出要求。
宋凝久说:“对不起。”拒绝,然后便想挂断电话。
“少奶奶。”管家发现他的意图,着急地喊。“先生,他快不行了,至少这时候应该有个亲人,您说呢?”说到这里,管家仿佛要哭出来。
不行了?昨晚明明还好好的,不过她早起来有听到保镖议论,靳远昨晚晕昏厥过去被送往医院,情况好像蛮严重。
宋凝久什么都没说,便挂了电话。
照理说,靳远间接害死了她的女儿,她应该恨他的。可是他现在生命垂危,又加上他终归是靳名珩的父亲。宋凝久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直到王妈从楼上下来,看着她还握着机身在发呆。
“少奶奶?”她不由担忧地喊。
宋凝久回神,问:“睡了?”自然是指夏初。
王妈点头。
“还烧不烧?”她又问。
“情况稳住了,应该没事。”王妈不是安慰她,而是实话实说,毕竟病情是拖不得的。
宋凝久闻言便放了心,将座机放回去,起身上了楼。
半个小时左右,王妈见她换了外出服下来,有些意外。
“我有事出去一下,照顾好夏初。”她叮嘱。
王妈自然也不敢多问什么,只连忙应着,送她出门。
宋凝久用的家里的司机,吩咐去医院。
今天的路况有点堵,大概三十分钟左右才到。她让司机在下面等,自己上了住院部。
来到靳远所住的楼层,管家刚从靳远的病房里出来,看到她还是有些意外。因为自己打电话时,宋凝久并没有答应。
“少奶奶。”管家看到她显然有些感动,想着靳名珩果然没有选错人,她毕竟是善良的。
宋凝久微微颔首,便示意他去禀报。
管家推开门,她便跟了过去。
病床上的靳远仿佛还在睡,几天不见,人形枯稿,若非仪器上显示着心脏频率,那模样也与死无疑。因为神色好像真的不对,纸片一般,仿佛一夜之间就被击垮了。
“先生,先生。”管家喊了几声,他才醒过来。“少奶奶来了。”听到管家的声音,他才转过头来,那混沌的眸子时慢慢恢复清明。
吃力地抬了抬手,示意管家出去。
自始至终,宋凝久都站在床边远远的,远远地看着他。抬手,拿掉自己口鼻上的氧气罩。他目光转向有些麻木的宋凝久,问:“你都知道了吧?”他指的是他害死她女儿的事。声音那么弱,可是很平淡。至于平淡中是否带着歉意和后悔,她听不出来。
宋凝久没有回答,但是她的表情告诉他,她是知道了。
“你恨我是应该的,连我自己都恨自己。”他笑,唇角的纹路有些苦涩,人仿佛变得愈加苍老。
他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夜夜恶梦入侵,本以为这辈子最痛的是失去自己的妻子,却没想到,到头来连自己的孙女都害死,真是追悔莫急。
宋凝久依旧不说话,虽然自己来了,也是看在他是靳名珩父亲的面子上,并不代表自己就原谅了他。
他是有罪孽的,即便他如今生死垂危,即便他现在忏悔。纵使自己再善良,想到他对靳名珩母亲,靳名珩,以及自己造成的伤害,她都没有办法原谅。
靳远明白,所以并不渴求太多。管家很快回来,将一个光碟递给宋凝久,喊:“少奶奶。”
宋凝久只是看着那个装光碟的盒子,并没有接。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但我相信你今天会过来,还是因为我是名珩的父亲。”他一生精于算计,这点倒是看得透彻。
“我只是不想他留有遗憾。”或者她心里还是有点希冀的,希冀能从靳远这里知道一些真相,比如他迫不得已,或者说事情并非他们所了解的那样。
哪怕一点点,她想靳名珩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我知道我可能有生之年见不到他了,若是有一日死了,麻烦你把东西交给他。”这话像是交待后事。
宋凝久看着那个东西,真有点后悔。她不该来的,这东西对靳名珩会不会造成伤害她都不知道。
“我一个快死的人了,不会害他。终究,他是我的儿子。”仿佛看透她的想法,他在打消她的顾虑。
宋凝久迟疑,还是接过那个东西,说:“好。”终究,她无法拒绝一个垂死老人。不过这里的气氛太过沉闷,她无法待下去,接过东西便往病房外走。
“宋凝久。”身后突然传来靳远的声音,她本不想转头,却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声。
“先生。”管家上前搀住他。
幸好她没看,如果转头,会看到靳远捂住嘴的指缝间有血液溢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对不起。”靳远说。
这一句对不起从身后传来,并不让人觉得轻松。因为这三个字从来都是被伤害,所以才会承受,所以此时听来,心头愈加沉重。
她无法说出没关糸,因为她失去了一个女儿,因为想到她丈夫的痛,她无法原谅。
从医院出来,她的心头愈加沉重。
“少奶奶。”司机看她脸色不好,不由担忧地看着她。
宋凝久将光碟装进兜里,犹豫了下,说:“我来过医院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名珩。”
那司机一楞,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应着。
——分隔线——
送走了宋凝久,靳远的病情更加严重,已经无力支撑公司的事。人或许到了死时,方能看开些许。那天靳名珩的话,让他得知自己害死了孙女,一瞬间,这个老人便被击垮了。
“管家,备车。”靳远说。
“先生,你现在身体虚弱,医生说还不能出去。”管家说。
靳远摇头,他有他的执拗,抓着这个跟了他一辈子的下人,说:“我怕我再不去看她一眼,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声音伤感,似是心痛。
这个她字落进管家耳中,也是心头一震,仿佛是明白他的坚持,便闭嘴不再阻拦。
靳远笑了,他强势了一辈子,不容别人置喙,没想到到最后打的却是亲情牌。
靳远的身体很虚弱,甚至已经开始咳血。可是执意要出院,医生也没有办法。车子从市中心开出去,一直出了郊区,在夕阳的余辉中进了古镇。
司机是跟着导航走的,到了这里已经不知该怎么走,一切都听靳远的指挥。靳名珩的母亲死后,他也从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却仿佛出奇的清楚。
车子上了半山腰的一座墓地,他打听了一下,果真还就是靳名珩的母亲的坟。只是有守墓的人,并不放他们进去。司机费了些口舌,并表明身份,说里面的人靳名珩的父亲。
守墓的人并不知道靳家的恩怨,但因为这墓是靳家的,车里又是靳家人,便放他们进去了。
靳远的身体有些虚弱,是被司机搀着走到墓前的。青松绿柏间,因为是夏天,所以满园花色。
他在这样的美景中终于看到她,墓碑上女子的照片仍然是记忆中的美丽模样,永远被定格在28岁。那是她最美好的年纪,那年她身披着圣洁的婚纱嫁给自己。
手颤抖着,膜拜般虔诚地摸上她的轮廓,眼睛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成灾。张口,想喊她的名字,哪知梦里呢喃过千万遍时,此时竟已失声。
没有资格啊,没有资格喊。他这样对不起她,又有什么脸去喊她?
“你是不是很恨我?”最后只汇成这样一句话,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山里的风。这般呼呼的声音,尤为凄厉。
其实不需要人回答,如果他被人害成这样,又怎么会不恨?
身后,搀着他来的司机一直站在远处,给主人留下私密的空间。随着夜幕降临,一道影子出现,抬手,趁着他不注意劈向后颈。那头身子一软,被他伸过来的手承接住,然后放倒在地上。
靳远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听到身后有不合适宜的脚步声,转头,脑门就被一把枪抵住。
黑洞洞的枪管,坚硬地抵在额上。夜已经黑了,墓园里没有灯,所以他只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形。比他要高一些,身材不算魁梧,可是看着衣料下贲张有力的肌肉,年纪虽他差不多的年纪,却是个壮年男子。
身体虚弱的缘故,他与那人相比简直不堪一击,更何况对方手里有枪,他受制于人。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是要杀我?”或许经历一生练就,也或者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靳远面对生命被威胁,此时还是十分镇定。
那人并不回答,反问:“靳远,杀了大小姐,你后悔吗?”那声音沙哑,仿佛气完全吐不出来似的,闷闷的,十分诡异。
靳远皱眉,他口中的大小姐显然是指靳名珩的母亲,可是既然是她身边的人,又让他一时想不起会是谁。
男人仿佛料到他反应,左手慢慢抬起,然后火光啪地一声从他的手里窜起。打火机的火苗映出来人的五官。脸上带着许多狰狞的伤痕,凹凸不平,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更加恐怖,骇人。
靳远眼中最初的恐惧过后,反而慢慢镇定下来,他说:“李贵?”虽然是问句,却已经十分确定。
李贵唇角露出一抹笑,只不过看起来有些残忍,然后按着火机的手松开,两人的视线重新陷入黑暗。
“你没死?”靳远问,那眼睛微颤,分不清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诧异。
“我若是死了,留你在这世上,岂非太得意。”他说,每句话都说明了他的恨意。
“那她……”他问,却骤然问下去。
“你是指大小姐吗?”李贵问,神情间明明溢满讽刺,眼睛里却迸射出恨意。
靳远看着他的表情,终于明白还是自己奢望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能幸存一个已是奇迹,虽然这个人的生死于他而言,漠不关心。
脸上一片凄惶,说:“也好,你打死我,我就可以去见她了。”
李贵说:“见她?想的倒是美。可惜你作恶太多,只会下地狱。大小姐那么美好是要上天堂的。你这样的人渣,死后就不要再玷污她的灵魂。”
靳远闭目,脸上并没有任何被骂的愤怒。他只是心痛,心痛自己在今天终于可以解脱,却发现原来自己死后也连见她的资格都没有。
彭!
是李贵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蹚直接穿透靳远的大脑。黑暗中传来沉闷的一声,是他倒在了地上,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李贵的脸是冰冷的,仿佛杀人的不是他一般,连眼睛都没有睁。他走到靳名珩母亲的墓前,噗通一声跪下。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说:“大小姐,我知道靳少下不去手,我替他做了。若你怪我,来生我还给你作牛作马。”
他眼中除了绝决,并无一丝后悔。说完直起上半身,握在手里的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目。
手动扣动,又是彭地一声,李贵的身子也倒在墓前。
山风,凄厉,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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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名珩得到消息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当时正在喂夏初吃饭。桌上的手机便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元妈妈,当时还蛮高兴。
“靳少。”电话接通后,她的声音却没有预期的那样高兴。
“怎么了?”他问,直觉听到元妈妈声音里的不寻常。
“我们今天在墓园,发现你爸死了,被人开枪打死的。”元妈妈说。
当时靳名珩只觉得头有些晕,机身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引起宋凝久的注意。
“名珩,怎么了?”她看着他的神色,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靳名珩的耳朵还回响着元妈妈的话,仿佛又夹杂着宋凝久的询问,声音那么近又那么远,有些杂乱。
宋凝久见他这样,便捡起了地上的手机。机身没有损坏,并还保持通话状态,放置耳边,元妈妈还在那头还安慰着。她听着那些话,才知道靳远死了,身体不由地发冷。
因为涉及枪杀,这事惊动了警方。被杀的人是靳远,又是在靳家的墓园里,他们还是去了一趟。
行凶后开枪自杀的人叫李贵,是靳母以前的司机,也就是靳名珠的父亲。这个结局谁也没有料到,可是死亡这两个词却都包含沉重。
靳名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司法程序认领尸体,并不追究法律责任。
因为李贵是在靳母的娘家长大的,他是个孤儿,老婆早就死了。靳名珠又为靳名珩而是死,所以并没有家属可以追究,即便有,靳名珩也不会追究。于是这个诡异的案件,凶手和受害人的后事都有靳名珩来承办。
李贵与女儿葬在同一个墓园里,墓碑相临而立。
靳远则被葬在了靳家的墓园,靳家作为昕丰市的豪门家族,自有自己的私人墓园,而是前几辈人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
靳名珩的母亲死后葬在了古镇,唐媛死后,靳远也没有让她埋进去的意思。所以此时到了他这里,便孤伶伶地自己葬在那里。
葬礼那天,人特别多,每个人都说着安慰靳名珩的话,只有他表情麻麻木木的。说疼吗?那么多的不甘和伤心。说不疼吗?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
晚上回到家,宋凝久看着他在窗边抽烟,迟疑了下,还是将一个光碟拿给了他。靳名珩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用眼神问她是什么。
“你爸出事前,让我在他死后交给你的。”宋凝久说。
靳名珩闻言,目光移开,神情有些疲惫,却没有接。
宋凝久知道他对靳远心里还是有怨,便将那个光盘放在他身前的桌面上,然后走开。
这一天,整个别墅里都没有往日的甜密,气氛也变得沉重。宋凝久本来想给他空间,他却似乎并不想冷静,所以一直缠着她索求无度。
她由着他闹,只为了让他感觉自己陪着他,告诉他自己并不孤单。最后,她是实在累得不行,才睡过去的。半夜醒来,却发现靳名珩并不在床上,也不在房内。
宋凝久有些担心地出去,发现书房虚掩的门板内传出光线。本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突然听到里面发来哐地一声。像是重物被扫到地上,她眸色一闪,还是推门进去。
只见黑色的笔记本落在地上,却并没有关机,书房内传来靳远的声音。他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们。只盼我死后,你让将我和你妈合葬。欠她的,我死后还她。”
显然这是份视频资料,那些声音里伴着靳远的咳嗽声传来,像是不久前才录好的。
靳名珩抬脚踩向笔记本,只听咔嚓一声,屏裂了。可是靳远的声音却仍如魔咒一般回响在书房里,仿佛让人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
靳名珩仿佛被逼的疯了一般,用脚连续地用力踩踏。那个模样,仿佛失去理智一般。
“名珩。”宋凝久用力抱住他,是怕他伤害自己。
声音终于停止,靳名珩挣脱了几下没挣开,怕伤了宋凝久,所以只是在那里看着笔记本电脑的残骸喘着粗气,总算是还有一丝理智。
他突然回身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
“他用我外公的公司的钱填补环球的亏空,被我外公发现害死了他。这个秘密被我妈发现了,我妈受不了才疯的,他居然有脸说要跟我妈合葬在一起。”
“宋凝久,他怎么能这么无耻……”不同于刚刚的那发泄的愤怒,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是平静里流淌着无尽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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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悲伤纵使再浓重,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冲淡。而使这种冲淡的加速的一般都是爱情,亲情,那种可以给自己温暖的美好情感。
无疑,在靳名珩悲伤的时候,庆幸的是他已经收获了属于他的爱情。所以不管如何悲伤、难过,因为身边有宋凝久的陪伴,而让一切慢慢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因为人生漫长,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中,更不可能时时念念着那些悲伤。因为他身边值得他花更多心思去疼爱,去呵护,去珍惜的人。
所以很快,靳名珩便从父亲带来的伤害中走出来。没人疼他们没关糸,那些带给他们伤痛的人已经逝去。但是他们还在彼此在身边,所以他们是彼此的爱人,彼此的亲人。他们都坚信这种相互心疼,足矣弥补任何缺憾。
靳远走了,虽然很自私,但还是留了遗嘱,一切财产,包括公司全部留给了靳名珩。可是与靳名珩而言,想到今天公司的成就是拿外公和母亲的生命和痛苦换来的,他就有股想毁灭的冲动。
环球国内外公司多家,员工约达上万人。宋凝久也会担心,担心那些人的生计,更何况政府方面也一直在使压,绝计不会允许环球在经营良好的情况下倒闭,这样会在那些高层的政绩上抹黑一笔。
倘若靳名珩执意如此,以后若重新来过,处境也势必会更加艰难。
公司的高层听到这个消息人心惶惶,股东大闹,政府部门也来走动过几次,连宋凝久都看着忧心忡忡。有人说不动靳名珩,便将脑筋动了宋凝久身上。
“今天我们去哪?”靳名珩由后抱住她,问。
宋凝久转头看着他,任外面闹的天翻地覆,他仍是那副无关痛痒的模样。可是这副平和之下,他知道他执意如此,有着他心里过不去的坎。
“听我的吗?”宋凝久问。
“你如果有好去处,我当然会听。”靳名珩点头。
“那好。”宋凝久得到保证,牵着他的手出门。
这天,宋凝久带着靳名珩出去。车子停在一个普通的社区门口,他领着她进了社区,远远还没走近就听到男女间的谩骂。女人站在二楼的阳台,男人站在楼道口,周围全是围观的人。
动静闹得很大,女人骂男人没用,连房贷都还不起,男人骂女人好吃懒做,就知道花钱。吵架到了白热化阶段,然后一只花盆便由阳台上砸下来,堪堪砸中男人的头部。
男人没想到自己老婆这么狠,终于骂着离婚,负气而走。女人原本只是气愤,并没有真想伤他,花盆掉下去时自己都在害怕,看到他走,哇地一声哭起来。
闹剧散场,许多人都摇头叹息,表示无奈。
靳名珩看着宋凝久,不明白她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宋凝久却只是对他笑笑,说:“我们走吧。”
靳名珩看着她的背影,充满疑惑,第一次看不懂她要干什么。
见两人从里面出来,司机也有些意外。整个过程只有宋凝久淡定如常,吩咐司机往华阳路开,然后在新开盘的楼房售楼处停下来。
“喂,你要看房子吗?”靳名珩皱眉。
因为他们靳家有做房产,她如果不满意现在住的,要什么样的房子也可以任挑,不必亲自跑到售楼处来。
宋凝久却不回答,只拉着他要进去。
靳名珩宠她,所以面对她的执着很是无奈,只得被她拉着走进去。
“你好,请问看房子吗?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两人一进去,马上就有售楼处的小姐过来招呼他们。
两人看了看楼型,然后坐到休息室,售楼小姐拿了些资料给他们。
“可以了,我们自己看看,有需要再叫你。”宋凝久这样说,阻止了企图做下来做介绍的售楼小姐。
那女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靳名珩。自始至终都是宋凝久在说话,男人完全遵从女人意见,只得离开。反正这里一天看房子的人很多,买的却极少,她也没有抱很大希望。
靳名珩看着坐在对面的宋凝久,她手里拿着资料,却明显心不在焉。须臾,从外面的跑进来一个女人,穿着职业装,推门进来后,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出答答的声音。尽管脚步急促,可是却很稳。
“高小姐,你终于来了。”售楼小姐迎上来,看了下表,还开玩笑地说:“如果再过半个小时,这房子可就要跟别人签了。”
显然她的幽默并没有让人放松神经,只见那女人面色尴尬了下,用商量的口吻说:“我这里出了点问题,能不能再通融几天?”
那商量的模样,与她此时干练的打扮,以及自身的气质完全不相衬,当真是无财使人折腰。
那售楼小姐听到这话,脸上甜美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她说:“高小姐,你开玩笑的吧?我们可是说好的,今天3点前你要交付首款,如果不能按时交付。这套房子还有好几个人看好,我们就要买给别人了。”
那女人一脸尴尬,将售楼小姐拉近一些,低声说:“实在对不起,我实在是最近出了一点状况。”声音里已经带了恳求的意味。
“高小姐,我说你在这座大城市打拼多年,想买一套房子接父母过来的愿望让我很感动。可是我也是给人打工的,尤其最近公司传着要倒闭了。我也是能多买一套算一套,如果我真失去这份工作,我们孩子的学费都凑不齐,所以对不起。”各有各的难处,让人感到这世间的无奈和残酷。
这时售楼处里没有别的人,所以这番对话落在靳名珩与宋凝久耳朵里。
售楼小姐这样说,那高小姐也无法为难她,便垂头丧气地走了。
与之擦肩而过的人,由对面走进来,推开了售楼处的门。售楼小姐马上迎上去,转睡又换上职业的的笑容,仿佛刚刚的心酸都是不曾存在过。
宋凝久看了靳名珩一眼,两人相继离开。
回到车里,靳名珩看着她,问:“说吧,让我看这些做什么?”
宋凝久说:“社区里那个男人是环球旗下弦魅杂志主编,他老婆最近怀孕了,没有工作,家里的房贷一直是他在负责。”
“售楼处售的楼是你前年开发的,三个月前刚刚开盘,那位售楼小姐是本地人,孩子在贵族学校上学,与丈夫离异。而那位高小姐,你应该不陌生吧?她是环球今年刚提上来的广告部总监……”
她一件件事说,靳名珩就那么瞧着她。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握着他的手,说:“名珩啊,环球有今天或许承载了妈和外公很多的痛苦经历,是用他们的牺牲换来的。可是他如今的壮大,却承载了许多人的梦想和责任。你应该知道环球有多少员工吧?那些艺人可以另找经纪公司,职员也可以换工作,但是他们其中有多少人需要的是稳定呢?”
靳名珩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宋凝久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说:“名珩,如果妈和外公在的话,我相信他们会赞成你这么做的。”
靳名珩看着卧在自己怀里的宋凝久,经历了那么多,她仍是那么善良,改不了这悲天悯人的性子。这几天她一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像有心事,原来是合计这事呢。
妈和外公赞不赞成他不知道,可是他舍不得她这样忧心。最终,靳名珩还是回到了环球。
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宋凝久虽然悲天悯人,却分得清是非曲直。环球不倒,他的人生才不会充满荆棘,始终,她只是为他着想。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会渐渐遗忘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里曾经的主人,而只记得现在的主宰是靳名珩。
而靳名珩也已经渐渐学会忘却,忘却那些所谓亲人给他带来的伤痛。或者说忘却并不合适,因为人在不会失忆的状况下,永远都不会真的遗忘,只是封存在某个心灵角落,不再轻意碰触。
在这个冬天来临之前,靳名珩趁着他们结婚一周年,在海上补办了他们的婚礼。
原本,宋凝久是不想的,宁愿这样平平淡淡的。可是靳名珩舍不得委屈她,婚礼是每个女孩的梦想,他不该让他的妻子留有遗憾。
那一夜豪华的私人游艇上,昕丰政客、名流云集,他与她所认识的人齐聚。他们在这些人的见证下,完成最神圣的仪式,独独没有交换戒指的环节。那一天,他牵着她的手,两人的婚戒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线。
他说,一年前他们就已经交换了戒指,一年前他们就已经将心与自己交付彼此。所以这一枚戒指一分一秒都不会脱离手指,如同他们现在的十指相扣,不离不弃相约白首。
当时现场掌声雷动,也许在那些观众眼里,这不过是他们人生中参加的千千万万婚礼中的一场。虽然同样感动,却不若主角来得心潮澎湃。
那一刻,灯光筹错间,他与她对望,眼中只有彼此却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拥吻。
仪式过后,都在自由活动,等着夜宴开始。夜幕慢慢降临,身处汪洋的大海,波浪一波又一波地撞击着船身,身处甲板的人们吹着海风眺望。
暗夜中,烟花升上蓝丝绒一样的夜空,啪地一声在头顶炸开,一朵又一朵在绽放,转眼便映亮整个星空,是他给她的浪漫。
当人们惊呼,赞叹靳名珩的手笔时,他已经将她抱起,来到他们的“婚房。”海风有些凉,通过他们的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他将她压在玻璃上,肆意爱怜。
“会被看到。”她气喘呼呼地拒绝,抵在他胸上的手却早已瘫软无力。
“不会,他们都在看烟花。”靳名珩吻她。
外面的烟花是玫瑰造型,共999朵,喻意他们的爱情婚姻,且每一朵都不同。是他找了专家设计,花形栩栩如生,有的甚至还带着露珠。
每朵绽放,并不像寻常看到的烟花瞬间即逝,会停留的多一会儿。于是夜空中,仿佛可以看到繁花朵朵,花瓣层层叠叠堆积。连她都觉得好美,目光还不时往外面望着,生恐错过下一个造型。
他干脆将她翻过身去,她欣赏她的花束,仍然不影响他享受她,或者说共同享受彼此。当外面999朵映亮半边天空时,两人也将抵达极致。
他突然想起什么想退出来,却被她回身抱紧身体。这样两人光着身子,身后是汪洋大海的感觉,疯狂又刺激。
“我没带套。”他皱眉,怀疑她再这样抱着自己,他真的会憋的疯掉。
“名珩,我们要个孩子吧。”她头贴在他的颈侧,头发都被汗浸湿,粘在脸上,嗓音因为染了情绪低哑而妩媚,可是却极其认真。
她且尚如此,就更不用提靳名珩了。那些汗珠早就滚动在他的胸前,润过肌理。
“好,不过要回去先做个检查看看。”他答应的很痛快,虽然想克制,还是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因为爱,所以每一次不管多么忘我,他都小心谨慎。因为爱,所以不容许丝毫闪失。
“名珩,医生说可以。”她吮住他的耳垂,低语。
靳名珩敏感地颤了下,仿佛得到允许般,如饿狼重新将她扑倒。
外面的烟花终于灭了,人潮的声音未散,唯有他们的空间是安静的,只有激烈的吮吻、喘息,交付彼此……
游艇在船上行驶了一天,航线规划好的,沿途风景美不胜收。在第二天夜晚返回昕丰市时,许多人都意犹未尽,包括宋凝久。
不过再美好的东西,不可能永远驻足。那些心意与浪漫只要有心里珍藏,细心保管,每每想起总是会给人感动。
他牵着他的手,坐上来接他们的车子,两人不时相望,还未从旅行的快乐中醒过神。有时候默契地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可见相爱,纵使无言也让人喜悦,并不沉闷。
令她奇怪的是车子并没有开往家的方向,而是进了某个社区。不同与如今住宅楼的高层,这里的楼房都相对较低。而且没有电梯,两人在声控灯的光线上了二楼。
站在门前,她看着靳名珩拿出钥匙,不由满脸疑惑。问:“这是哪?”
靳名珩笑着不答,只示意她来开门。
宋凝久在他期许的目光下,拿过钥匙转动,听到咔嚓声后,推开门板。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所以本应光线极暗。她却看到一橦精心布置的房子,点燃的蜡烛由玄关一直延伸到客厅、卧室,以及每个房间。
这是橦一百六十平左右的房子,空间不算小,可是比起他们住的别墅要小很多。主卧摆着他们前不久照的婚纱照,还有婴儿房,她的舞室,影音室等等,起初她不懂,可是看着那些她突然懂了。
他说:“小久儿,一直很怀念咱们在冰城过的那段日子。我此生不贪心,只要一橦不算太大,哪怕拥挤一点的房子,里面有你,有我,有我们的孩子。偶尔邻居见面打声招呼,孩子在正常家庭气氛中成长足矣。”
“你愿意跟我过这样的日子吗?”历经万千,他想要的就是这样平淡啊,带着浓浓人情味的日子。
宋凝久看着他,听着他说着那些朴实无化的话,忽然热泪盈眶。因为这份礼物,在她眼里远比那场豪华的婚礼来的更让她感动。
他与她从小都太缺爱,缺亲情,所以对别人也不懂热情。有时候不是不懂,而是不会释放。可是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其实很渴望那种靠近。
他明白她的意思,此刻起,她们会学着慢慢接受别人的善意,也释放自己的善意,享受属于他们的平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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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年
宋凝久早已毕业,也曾参加过两次比赛,甚至有一次与沈小薏在舞台狭路相逢。朋友间的良性竞争,并不会损坏友谊,经过考验后只会更坚定。
靳名珩怕她演出奔波,便帮她开了间芭蕾舞工作室。她自己聘请了老师,主要教导和培养一些喜欢芭蕾的孩子。
事业并不大,可是她很热爱,所以一直都用心在做。赢得好评时,她也会开心地笑,比赚到任何一笔钱都快乐。舞室里那群孩子,在她眼里像精灵一样。
冬天,天色暗下来的特别早。
这天学生们下课后,都纷纷被家长接走。老师也陆续离开,以前的导师今天传给她一些明年春天的比赛资料。时差的问题,待她整理好已经很晚。
正准备离开的,恰巧靳名珩的电话此时打进来,她才发现整个工作室里只剩下自己了。
“还需要我进去吗?”靳名珩那头带笑的声音传来,颇有点促狭的味道。
“不用。”她回答。一边俐落地将桌面的东西扫进包里,然后赶紧穿了外套。
整橦大楼高六层,沿商业街。她的舞蹈室占底下两层,办公室在二楼。她出门后乘电梯下去,出了大楼,才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
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由感到惊喜。
靳名珩的座驾就停在工作室门口,身上穿着白色的外套,内里黑色真丝衬衫。身子倚在引擎盖前,修长的双腿交叠,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随便一个动作都那样吸引人。
许多男人、女人经过都忍不住侧目看他一眼,有的会脸色低呼,有的已经失声尖叫,他却浑身不在意。
“怎么那么晚?”靳名珩见她出来,目光里的笑意更浓,迎上来。
“有点小事。”宋凝久回答。
靳名珩伸手摩擦下她的脸颊,然后在她唇上落了个吻,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原本在原地磨磨蹭蹭打转,想找机会搭讪的人,看到这一幕,真是碎了一地玻璃心。
宋凝久看了那些失望的女人一眼,再看一眼浑然不觉的靳名珩,有点心里不平衡,踮脚报复性揉搓他的脸,说:“真是个妖孽。”
靳名珩抓住她在自己脸上造次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说:“那你是个妖精,我们岂不是绝配?”
他通常说她是妖精的时候,大多是在床上。所以她听到他那样的语气吐出妖精两个字时,不自觉地红了脸颊,抽回手低骂:“流氓!”然后迳自往前走。
“喂,你骂谁流氓?我怎么你了?”他还不依不饶了,追问着声音也大,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宋凝久见那些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他故意欺负自己,不理他,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味来,这里离家很远,而他的车好像刚刚停在工作室门口。
靳名珩见她停了脚步,自己也便也停了。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已经发觉了,所以唇角带着笑。他越是这样笑,她就越觉的恼怒,不由狠狠瞪着他。
“好了好了,我背你回去还不成吗?”自己的惹得老婆自己哄。在两人对恃了两分钟之后,靳名珩没骨气地开始哄自己的太太。
“我才不要。”宋凝久将头一别,并不看他,心里却在想多丢人啊,可是却在拿眼睛瞄他。
靳名珩看了她那模样失笑,摇着头蹲下身子,将背对着她,催促:“上来吧。”
宋凝久本来就是想压压他,谁让他没事总欺负自己。竟真的上前,爬上去。谁知他真的手托着她的臀部,背起来,现在是在大街上,反而是她不好意思起来。
“喂,你放我下来吧。”
“别动。”他斥。
不过语调还算温柔,她只得脸红地趴在他的背上,脸埋起来装死。他偏偏坏心地逗她,宋凝久不意被捏了一把,惊叫出声。
这下好了,原本就备受瞩目的他们,一下子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宋凝久红着脸,靳名珩却并不在意。他把她当女儿似的惯着,让她爬在自己的背脊上。脚下的雪,因为承受两人的重量而咯吱呼吱响着,留下一串脚印。
两人就这样在雪地中行走,保镖在车里远远地观望,一致认为他们的老板这宠老婆宠的有点太没边了,可是那画面却极为唯美,和谐。
回到工作室门口,靳名珩拉开车门放宋凝久进去,细心地帮她糸好安全带,这才绕到驾驶座。
两人回来的有点晚,夏初已经睡了。
如今这个家里只有夫妻两人,加上王妈,不过王妈总是白天过来照顾,并不留宿。宋凝久去洗澡,出去来时看到靳名珩正在自己动手热菜。
“天这么凉,怎么还光脚?”靳名珩皱眉。
“地是热的。”她撒娇似的笑。
虽然天冷了,可是家里是地暖。靳名珩看着她宽松的家居服,袖子有点过长地盖过手背,只露出指尖捏着袖袖,那模样真是越长越回去了,像十几岁的小女生一样。不由叹了口气,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桌,说:“吃饭吧。”
“谢谢老公。”她主动啄了下他的唇,然后坐到桌边去用餐。
靳名珩看着她眉眼中展开的笑,摸着自己被她啄过的唇,也无声地笑起来。
今天的饭吃的有点晚,所以都没有想要睡觉。靳名珩忙着处理公务,宋凝久目光盯着电视。咳咳,姿势通常是这样的,靳名珩坐在沙发上,而她头枕在人家的大腿上,腿占据整个沙发的长度。
通常这种情况下,靳名珩都很纵宠,甚至享受这种亲呢。而且这个人很聪明,纵使耳边全是电视机的声音,偶尔她还跟他讨论剧情,都毫不影响他的办公速度。
其实靳名珩有时也挺自责的,最近公司有些忙,他为了能准时回家,都不得不将公事挪回家里来做,这样就少了许多陪她的时间。
宋凝久倒没抱怨什么,她有自己的职业生活。除去婚姻,在自己的领域中展放自己的光芒,所以过得相对充实,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粘着他。
这会儿空间里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偶尔会有他翻阅纸张的声音传来。不知不觉,宋凝久也在分神,想着不久后的比赛资料。
其实她只是喜欢芭蕾,这种比赛多了,反而感觉没有最初那么兴奋。因为参加比赛的人,能常都是为了这些得到一些关注,或者需要它来抬高身价,实际上除了最初的最初,能学到的东西反而少之又少。
艺术是没有国界的,她知道自己仍站在芭蕾舞界的底层,可是已经开始厌倦用这种方式得到肯定。她喜欢现在的工作状态,也期望有一日能遇到位好的导师,真正给予她渴求的知识,让她有所突破。
只是这些,无法强求。
“在想什么?”靳名珩终于从文件中抽空关注一下妻子,却发现她好像也在发呆。
“今天老师给我发了些资料,说春天又有比赛。”宋凝久回答。
听出她口吻中的烦恼,靳名珩将文件盒上,问:“怎么了?”
“突然有点不想参加。”她回答。
“为什么?”靳名珩看着她问。
她喜欢芭蕾,她也渴望像那些舞者一样,在舞台上展现自己。那是某年巴黎,他带她去剧场所看到的模样。
“没什么意思。”她微皱着眉回答,其实自己也说不好,无法将心里的想法准确说出来。
靳名珩宠溺地揉揉她的头,故做感叹地说:“终于过了需要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幼稚阶段。”这句话说的完全像个父辈对女儿的欣慰。
“喂!”她不满地拔下他的手。
靳名珩笑,不是笑她的立场,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这样这小女孩似的表情。她永远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女儿抗议她摸着人家的小脑袋的表情。
哦,对了,女孩长大了喜欢扮演妈妈的角色。小丫头现在很不满自己是家里唯一受管制的那个。所以两岁生日的时候,央求靳名珩给她买了只小狗来养。
取名蹦蹦,蹦蹦是只通身雪白的蝴蝶犬,夏初每餐都亲自喂它吃的,帮它洗澡,带它散步,恨不得睡觉都抱着她。像妈妈一样照顾,也像宋凝久管制她一样管制着那条小狗。
想起来这些,他唇角的笑意更加浓。
宋凝久却看得满眼冒火,以为他在取笑自己。伸手,拿手去掐他的脸。靳名珩皱眉,觉得这丫头最近真是越来越造次了。拨下她的手,顺势将她压在沙发上。两人这要打闹着,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
沙发上,他在上她在下,四目相望,仿佛交织在一起。她用手臂攀上他的脖子下压,自己的唇却送上,主动攫住他的唇。
靳名珩倒没想到她这么主动,一时怔住。她学着他平时的样子,轻咬了下他的唇角,他吃痛,她则趁机将舌送进去,直到她的舌灵活地勾着他的舌,靳名珩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调戏了。
吻在他反扑,夺回主动权时变得不发不可收拾。不知何时起从唇齿纠缠,变成了激情如火。转眼,衣服就散落了一地,只剩下那些缠绵中留下的喘息声,以入墙上交叠相缠的人影,久久不息……
等两人都停歇下来时,衣服乱了一地,他的文件也全散在地上了,却不由相视而笑。靳名珩又吻了吻她的额,准备抱她去上楼去洗澡。
手刚刚碰到她滑腻的肌肤,她却突然脸色骤变,推开他便进了浴室。靳名珩下意识地跟过去,便听到了久违的干呕声。
说是久违,是因为自宋凝久回来之后,这个情况已经日渐好转,可以说很久两人亲热过后都不曾出现这种状况,所以今天才有些措手不及。
宋凝久吐得很厉害,靳名珩抱着她冲了个澡,然后放回床边。担心她是不是最近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才引起来的,他甚至特意调查过她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现异常。
那天之后,宋凝久的精神突然变得很差,嗜睡,没有精神,还拒绝跟他的亲热。靳名珩难免焦虑,这天百忙之中抽空,还是去了趟她之前看的心理医生工作室。
“忙吗?”他敲敲敞开的医生办公室门板,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医生对于他的到来似乎很惊诧,因为宋凝久已经有一年不曾来治疗。
医生让助手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便关了门。两人聊了聊,听了靳名珩的叙述后一直皱眉,并肯定地说这种心理阴影当如果不再发生类似事件,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有复发。
靳名珩也变得比较苦恼,甚至让人着手调查了宋凝久的活动范围,也没有察觉异常。车子快到公司楼下时,再次接到医生的电话。
“靳少,你们最近有没有避孕?”
靳名珩闻言,如遭雷击,因为分神,车子差点撞上绿化带。
宋凝久的身体状况他还是了解的,二年之期已经过去几个月,他们也没有避孕。可是喜讯一直迟迟未来。
虽然他们也想有自己的孩子,因为有夏初在,也不是必然,所以一直从未曾放在心。此时经医生这样一提,靳名珩的心突然因为这个可能而颤抖起来,那是激动了。
当即车子就调了头,转向自己的公寓驶去。没想到回到家里,却扑了个空:“少奶奶呢?”
“沈小姐刚刚过来,说是有事,便和少奶奶一起出去了。”王妈见他突然回来,本来就有些意外。此时再看表情也有点不寻常,不由疑惑。
靳名珩也没有解释,转身就往外走,却发现衣解被人拽住。回头,看到女儿夏初拽住自己。
“爸爸。”夏初对他甜甜地笑着,两岁的她现在吐字已经非常清晰。
靳名珩蹲下身子,说:“乖,爸爸有事出去一下,晚点陪你。”
夏初不乐意了,厥着小嘴,说:“妈妈和干妈走时也是这么说的,才不信,你们骗人。”
靳名珩看着女儿,显然是不满自己被忽略了。于是蹲下身子哄她,说:“夏初乖,妈妈肚子里可能有小宝宝,妈妈还不知道。爸爸要去看看她,如果被干妈带去危险的地方就麻烦了。”
“为什么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宝宝,妈妈不知道,爸爸却知道呢?”夏初睁着好奇的眼睛问,模样又萌又无辜。
靳名珩忍住抚额的冲动,对女儿说:“那是因为是爸爸趁妈妈睡着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
“哦,原来是这样。”夏初认真是点头。
靳名珩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脱身了,没想到夏初还是拽着她不肯松手,又问:“那爸爸,可不可以让小宝宝跟我玩?”
“好,但夏初要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宝宝哦。”靳名珩说。
“嗯,夏初一定会照顾好小宝宝,比照顾蹦蹦还要用心。”她认真地点头。
靳名珩却皱了眉,对于女儿拿自己的儿女与一只蝴蝶犬相比,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满。不过他急着出门,并没有多做计较。
出了门,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给宋凝久打电话。那头接通的很快,背景还有点吵杂。
“在哪?”他直接问,言下之意便是知道她不在家里了。
“医院。”宋凝久老实回答。
他皱眉,问:“怎么不等我?”口吻间带着小小的不满。
宋凝久闻言,便知道他是也想到了。于是解释:“我原本是没有多想,是小薏过来提醒了我。原本怕你失望,想检查完再告诉你的。”
话刚刚说完,这时候传来护士的叫声:“宋凝久。”
她只好转头急急地应了声,然后对靳名珩说:“到我了,一会儿再说。”便匆匆挂了电话。
宋凝久拿着挂号单,进去。
医生问了她一些问题,因为有过怀孕经历,她倒是不怎么紧张。可是当医生看着化验单,对她说:“恭喜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她从诊室里出来,还是感觉有些不太真实。与她同样表情木木的,还有从隔壁诊室里出来的沈小薏,两人甚至差点撞在一起,然后又都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因为这个动作,两人的结果都不言而喻。
两人最后坐在医院大厅供人休息的塑料椅上,来来去去都是男人搀着女人的双双对对,大部分女人肚子都已经显怀,像球似的,看起来特别笨重。
“恭喜你。”沈小薏说。
“同喜……”宋凝久下意识地回,只不过说出来后,才意识到还不清楚沈小薏与傅景之这对欢喜冤家到底怎么样了,或许两人也不知道。
面对她的尴尬,沈小薏却笑得坦荡一些。不管自己未来如何,她都真心为朋友高兴。
此时,两个在医院门口相遇的男人一起进来,看到她们,分别迎上来。
“怎么样?”靳名珩迫不及待地问。
宋凝久点头,脸悄然有点泛红。
靳名珩却激动地将她抱起来,引得她差点惊叫出口。可是即便这样,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大概,妇产科是个诞育生命的地方。所以对于这样隔三岔五就会上演的一幕,大家都见怪不怪,抱以的笑容也是宽容和善意的,所以才会让人感到温暖。
傅景之走近沈小薏,目光则有点复杂,两人对望一眼,她早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将检查单子收时包内。
“没事吧?”傅景之问,比起靳名珩的激动,他已经在尽管控制。
沈小薏摇头。
他一时竟分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两对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靳名珩一路都压着自己的激动。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与她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他们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相望的眼睛里已经包含所有。
他们会珍惜来之不易的这个孩子,他们会将她生下来,给她最好的,然后看着她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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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是有希望才会变得有滋有味,偶尔有些惊喜,便会变得愈加幸福。比如说现在,他们互相扶持,婚姻美满,相爱,还有夏初做生活调剂。
一切都太好美好,好到可以这一生别无所求。偏偏这时候孩子也锦上添花般来了,看着身边的靳名珩,想到她包里证明自己已经怀孕的化验单,让她觉得一切都幸福有点不太真实。
靳名珩将车稳稳地停好,转头见她看着自己,不由问:“怎么了?”
她回握住他的手,说:“名珩,我有些害怕。”
靳名珩皱眉,问“害怕什么?”
“我现在太幸福了,总是感觉不太真实。我有时甚至害怕这会不会只是我做的一场梦,真怕哪天一睁开眼,什么都都消失了。”
靳名珩闻言,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散了,然后揉揉她的头,笑着说:“傻气。”
其实他有时候也会觉得幸福的不真实,可是每一天都过得十分用心,也享受这份快乐。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时她正推门下来。
“别动。”他说,然后将她拦腰抱起。
“有人。”她提醒。
大白天的又是下班的点,他们现在住的社区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被看到多不好意思。
“怕什么。”靳名珩笑得一点也不在意,小心地将她抱出来,然后踢上车门,往楼道里走去。
“靳先生,靳太太回来了。”邻居向他们打招呼,女人一脸的羡慕。
宋凝久的脸更红,只能再次装死地将脸埋在他的衣料里。
“嗯。”靳名珩与对方微微颔首。
虽然话不多,可是样子比从前要温和许多。
两人越过她,往楼道里走去。身后又是一片议论声,大多都说他们结婚好久了,还这么恩爱真是难得。也有女人不满地瞪着自己的男人,说:“你也学学别人。”
男人无缘无故被嫌弃,无趣地摸摸鼻子,说:“我觉得自己挺好啊。”是那哥们太不正常了。
他抱着她没办法开门,连让她按了门铃。
王妈过来开门,起初看到他抱着宋凝久时还有点惊诧,以为宋凝久不舒服,又见靳名珩仿佛心情很好,不由疑惑。
靳名珩旁若无人地将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问:“想喝点什么?”
“都可以。”这样所有人目光集距到她身上,总让她有些不自在。
靳名珩抬眸对王妈说:“榨杯鲜橙汁吧。”
王妈赶紧应了,便去了厨房。
这时候夏初听到动静跑过来,拽着宋凝久问:“妈妈,妈妈,小宝宝在哪里,让她出来和我玩。”
宋凝久看着她,脸上有些石化。
靳名珩将夏初拉开,蹲下身子跟她说:“小宝宝还没有长大呢,长大了才可以跟你玩。”
“那小宝宝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夏初对这个问题比较执拗。
“等妈妈的肚子大起来,你可以每天看到他一点点成长。”靳名珩这样对夏初说。
于是夏初每天都盯着宋凝久的肚子,每天都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让他快快长大,自己把玩具和好看的衣服都留给她。
宋凝久身边因为有了这一大一小围绕,孕期虽然过得十分难受,却又笑料不断。后来,夏初看着宋凝久的肚子的眼神却越来越担忧。
某天,被宋凝久在睡梦中叫醒,小丫头抱着宋凝久哭个不停。
宋凝久安慰了很久,才听到她说梦到妈妈的肚子被小弟弟撑破了。
“妈妈,我不要小宝宝了,我只要妈妈。”夏初抱着宋凝久,哭的特别伤心。
“夏初乖,妈妈的肚子不会被撑破,宝宝再大一点,有了离开妈妈还能像夏初一样生存的能力,他就会自己想出来了,到时和夏初一起玩。”宋凝久安慰着,只差举天发誓才让小丫头放心。
七个月的时候,医院才查出宋凝久怀的是双胞胎。
孩子的世界是纯净的,而且很容易被新奇的事物吸引。夏初很快就忘了这事,因为太过孤单,所以天天盼着妈妈能把两个小宝宝变出来。
就在宋凝久与靳名珩正全力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时,警察这一天上了门。王妈进来禀报的时候,当时宋凝久正睡觉,靳名珩并没有惊动她。
“你好,靳少。”见他出来,两个警察相继起身。
靳名珩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坐。
王妈奉上茶,便去了厨房。
“什么事?”靳名珩问。
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拿了些资料说:“您好,靳少,我们是南山警方的。三天前,我们接到报案。辖区内的泰和医院有位患直肠癌的故去的死者,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并无家属认领,我们找到了她的身份证,名叫宋恬。”
接下来的话也不必说的清楚,不过是宋恬死了,因为亲属关糸,所以让他们过去认领尸体。想起以前总是张牙舞爪的宋恬,死于癌症,必定受尽痛苦。可是也许事过境迁,竟也不觉得解恨。
靳名珩送走了警察,然后让人着手去办,并没有告诉宋凝久。因为了解她,她不会觉得解恨,只会胡思乱想,尤其现在月份大了,肚子里又是两个,容不得半分闪失。
其实不知道也未必不好,或许待他们儿女绕膝,他再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那时,她虽然唏嘘,起码不会很难过。
转眼夏末,宋凝久的预产期到了,从阵痛开始,在医院里被折磨了两天一夜。靳名珩急得方寸大乱,看着她痛的死去活来的模样,只恨不得将这罪替她受了。
没出生就这么折腾人,一对小恶魔时,夫妻两人仿佛都经历了一场生死。冷气很足的环境下,靳名珩浑身湿透,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言归正传,宋凝久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取名夏末,男孩取名骄阳。
那时夏初已经三周岁,并开始上幼儿园。她很喜欢自己学校,没几天就俨然成为了班级时的孩子王。时不时就和别的小朋友吹嘘,自己的妈妈比别人的妈妈都厉害,可以一下子变出两个宝宝。
同年,靳名珩接受外国某华人杂志的专访,而风靡国外。照片上的他依旧风神俊朗,有了家庭后,那惑人的笑中仿佛被注入了阳光,添了些话温暖。
那期杂志十分畅销,周围许多华人女性都捧着阅读,并时不时分享心得。谈到靳名珩三个字时,语中不自觉地沾了仰慕与暗恋之意。
毕竟这样集外貌、家世,才华于一身的男子少之又少,更主要这么多年来,爱人始终如一。但凡女子一生所求,无非就是如此。
咖啡馆内,吧台后面的男人也在翻阅那本杂志。上面除了靳名珩的独照外,还附有一他们的全家福。
靳名珩与妻子执手相对,这个角度虽然只是侧面,看不清眉眼,却能感觉到他们看彼此的专注。相执的手指间,两枚婚戒靠在一起,折射出来的光芒闪耀。
他们的大女儿夏初站在两人身前,正面面对镜头。两侧分别站着一对相貌极其相视的兄妹。女孩笑得甜甜的,毫无心机,男孩则皱起眉,神情有些不耐烦。
男人的指尖轻轻摩擦过照片中女人唇角的笑纹,那么暖,又带浓烈的情感。他知道,她过得很幸福。
突然,面前有影子罩过来。
“老板,来杯卡布奇诺。”头顶响起女人的声音。
他抬头,便见一个穿着貂绒大衣,指尖夹着香烟的女人坐到柜台的吧椅前。
男人笑笑,动手准备咖啡。
她有注意到他刚刚看杂志的神情,所以目光扫了一眼那本摊开的杂志,问:“当初为什么放弃报仇?”
男人将咖啡递给她,笑着说:“若是报仇,又岂有现在的现世安稳?”
两人目光相对,女人仿佛想从男人眼中看出什么,却只看到深沉如海。也对,他从来都不是个轻易被人看穿心思的人,于是放弃。
低眸,一边向窗边的位子走一边说:“麻烦送过来。”
男人给自己的店员使了个眼色,在这里兼职的大学生马上过来,将咖啡给女人送过去。
男人低头收拾用过的杯具,目光又落在那本杂志上,停驻一秒过后,不动声色地伸手合上。
女人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放弃报仇,他思绪不由回到了那一年。他永远记得那天在别墅内,他听到靳名珩凄厉地喊着宋凝久时,他不顾一切跑出去的心情。
虽然那一天死的人不是宋凝久,可是这让他意识到,如果他不放过靳名珩,迟早有一天会将宋凝久逼向那样的境地。因为早在他没有爱上她之前,他就亲眼见过,她可以为了给靳名珩创造一线生机,而毫不犹豫地选择与自己同归于尽。
他在想,如果那天靳名珩死了,纵使他不伤害宋凝久,她的余生也一定不会再有阳光。至于靳远,他没来得及动手,便已经死于非命。
目光看着外面的天空晴好,觉得这个结局很不错,他原本与靳名珩也是没有仇的,看此时现世安稳,她拥有她的幸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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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
某咖啡厅,窗明几净,清幽的环境内,咖啡香味浓郁弥漫在室内,伴着优雅的钢琴曲。
靠窗的位置,年轻的女子穿着黑色职业装,戴着黑框的眼镜,头发挽髻。明明一副被世人唾弃的老处女的装扮,却丝毫掩盖不了职业装下凹凸有致身材。加上不俗的气质,吸引人眼球的同时,还是穿出了干练的味道。
低头端杯轻啜间,露出的一截白净脖颈弧线优美。看得对面的男人喉结一动,心想传言果然没错,靳家这个大女儿虽然是养女。从小被靳家收养,细心栽培,举手抬足间都很有名门的风范。
所谓名门风范,在他们眼中不止是要举止端庄,而且还要能对他们的事业有帮助。
二十八岁的夏初,并不依靠靳家,凭自己的能力如今已经做到kt公司的总经理特助,办事能力在这个圈子也很有名气。当然,不要被她强悍的职业素养、事迹吓退,参加商业聚会的人都知道,眼前的女人私底下更别具风情。
且不说她身后靳家的资源,就是不具备,这样的姿色,他们也想沾指一二。
夏初轻轻了下眉头,假装没有看懂对面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不动声色地再次看向腕表的时间,已经在开始后悔自己答应今天的相亲。
其实宋凝久并不勉强自己,只是见干妈为难,才一时心软答应了这场相亲。现在只期望早点结束,她下午还有会要开,宝贵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
“靳小姐,你看我的家世也不差,长得可是全昕丰市难找。如果你觉得合适,咱们就进一步发展如何?”他问着,手已经垂涎地伸向夏初的手背。
夏初不动声色避开,说:“高先生,我想我们并不合适。”她直言,并不傲慢,只是在阐述事实般。
不过显然男人并没有想到她这么直接,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夏初告诉自己已经忍受够了,不过面上却维持的很好。从容地钱包中拿出两张百元钞放在水杯下压好,站起来说:“不好意思,高先生,我下午还有会议要开。”说完便作势要走。
“喂,你也不过是靳家的养女,凭什么看不上我?”男人被拒,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夏初脚步微滞,转头皱眉看着他,说:“放手。”
“我可以放,但是我想知道你凭什么看不上我?”男人看着她,眼睛里泛着高傲。
他可是高氏的继承人,昕丰市数的上的。她一个靳家养女,凭什么看不上自己?
夏初看着他,眼神有点无奈。她拂开他的手,将自己的公文包重新放回桌上,却并没有坐下来,态度诚恳地对他说:“没错,我是靳家的养女,那又怎么样?我已经大学毕业了五年,凭自己能力做到今天的位置,离开靳家可以独立生活,不会成为父母的负担,只要他们有需要,我更可以做女儿应尽的义务。”
“那么反观高先生你呢?你是海汴的少东不错,国外名不经传的大学毕业其实也并不可耻。我只问一句,你今年三十二岁了吧?离开高家,你的能力养活自己吗?就算不离开高家,据我所知你父亲的身体并不好,若有不测,高先生可否能经营好自己家的公司?”
“抱歉,我只是打个比喻,并没有不尊重令父的意思。”在男人猪肝色、即将发怒前兆的瞪视下,她又补了这样一句。整个过程声音清清淡淡,没有愤怒也没有鄙夷,她只是那样淡淡地看着他。
此时,男人仿佛才发觉是自己小瞧了她。她站在自己面前,个子不高,也不凌人,可是气势很强,让人不自觉是矮了半截。
男人明明愤怒,心中百般不服,却被堵的哑口无言。最可气的是周围的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男人面子上更是过不去,手里拿着面前的水杯,动手便要向女人泼去。
“啊——”哪知自己的意图被人提前识破,水没泼出去前,腕子一下子被人捏住,然后不知怎么,杯子里的水悉数都倒在自己脸上,浇了个落汤鸡。
“先生,这么对一个女士,可是有失风度。”男人带磁性的声音,懒懒地响起。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高姓男人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身材劲瘦的男人。他此时正握着高姓男人的腕子,姓高的男人明明不服,极力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他眼眸淬笑,稳稳地抓着并不松手,似乎制住对方毫不费力,更无损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优雅。
“是靳骄阳!”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
这个妖孽一般的男子,如同年轻的靳名珩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这样惹眼。当然,如今的靳名珩并非美男迟暮,相反,如果你现在看到他,会惊奇地发现上天仿佛特别眷顾他,仿佛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靳骄阳,我今天相亲可是傅太太做的媒,今天若伤了我,怕是你妈也不好向她交待。”高姓男人觉得自己的腕子都快折了,只得搬出沈小薏来。
“她和我妈是朋友,给我姐介绍你这样的人渣,她该怎么烦恼怎么向我妈交待才对吧。”靳骄阳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哼,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腕骨便错了位。杀猪般的吼叫响起,他才放开他。
靳骄阳看着他在地上打滚的模样,终于满意一般。抬眼,才发现夏初那个没良心的,已经丢下自己走到店门口,赶紧抬步,朝她追去。
“先生。”这时服务生走过来挡住他,模样焦急又尴尬,提醒:“您还没付帐。”
靳骄阳掏出皮夹,将里面的一沓百元钞塞进服务生掌心里,然后向外走。
服务生只是个兼职的大学生,从未见过这么帅气的男人,他手碰到自己时,不由红了脸颊。待她回过神来,靳骄阳已经错身离开,朝门外奔去。
“唉,多了。”她急急提醒。
“压惊费。”靳名珩抽空向她放了个电眼,然后出了店门。
街边,白色的法拉利已经发动引擎,副驾驶座的门被人骤然拉开,然后靳骄阳坐进来。
“不等我?”他看着她,口吻里有些淡淡的不满。
“你不是自己开了车?”她反问。
“我就是想做你的车。”他笑,特无赖。
夏初皱眉,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说:“你今天过份了。”指的是他教训高姓男子的事。
“谁让他欺负你。”靳骄阳并不在意。
夏初看着他,人家是为了自己出头,如果再教训她,好像有些说不过去,所以闭了嘴。
“靳夏初。”靳骄阳突然喊。
“嗯?”她应着转头,他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
夏初下意识地退后,肩头却被他握住。两人气息极近地交错,不知谁的心漏跳了半拍。
“放开。”短暂的受惊过后,夏初回神,故意板着脸训斥。
但她似乎忘了,从小她都想撑起姐姐的威仪,可惜靳骄阳从来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我若不放呢?”他看着她,眼睛灼灼盯着她,仿佛要直直射进她眸底,不容忽视。
那气息也痒痒地扫过脸颊,躲不开的夏初脸上微热,正色道:“我是你姐姐。”
他却笑了,那笑比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更灼目,直直向她压来。直到唇被温热的唇瓣攫住,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吻了。
恼怒袭上心头,他在她推开自己之前,放开她的唇,指尖在上面摩擦了下,说:“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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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完结的时候,总是会说感谢亲爱滴们一路陪伴榴,感谢你们陪伴此文渡过的这段美好时光。今天也不会例外,因为是真的感念因为有你们陪伴,所以榴才不会感觉写文过程枯燥,孤单。
尽管有好多亲爱的不爱留言,可是却一直默默地陪伴着榴,因为每本粉丝榜上有你们的名字,所以对榴来说都很熟悉。再次感谢你们,感谢每天辛勤留言的宝贝儿,真心感谢。
番外呢,原本是决定了写靳骄阳和夏初的故事,完结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写。3月份我家里会有些忙,时间很紧,所以最终还是决定不写了。有时间的话,榴会直接准备新文,四月中旬左右我们再见吧,永远爱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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