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小巷里见不到几个行人,显得异常的安静。
李谦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心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和杨清拐进来前,身周应该并无行人才对。
念及于此,脚下不禁停下了迈步的动作,登时就落在了杨清的后头。
杨清这才察觉有异,回身望着他道:“仲卿兄,你停下来做什------”
话音不由得一滞,因为他也已经看到了身后跟踪的几名大汉,看样子来者不善!
李谦见他反应,更是验证了心中的猜测,此时才缓缓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静静打量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几名汉子,若有所思。
他确实不曾料到,自己也会有被人堵在小巷里,打算敲闷棍的时候------当然,或许对方还有其他更加险恶的用心,那就不是他能揣度的了。
情况有些糟糕,无论人数还是身材,自己这边都必输无疑。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风紧扯乎!但很显然,这条狭长幽深的胡同,并不适合跑路。
怎么会这么作死呢?
心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沿着大街回衙门的。至于做摇椅的事情,完全可以吩咐一名衙门里的差役来为自己办妥的。
李谦就是用脚趾头去想,都能猜到这事和张复亨有关,却又感到有些奇怪。
毕竟,张复亨看上去还比较正常,不太像是已经忍不住要对自己下手的样子。换言之,自己对他的刺激还没到那个程度,纵然是彼此间有点小小的不愉快,也应该是通过比较和平的方式来解决才对,断不至于行此险招。
这就让人郁闷了,原以为对方是个正常人,谁想却是碰上了个神经病?
人呐,还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和杨清对视一眼,俩人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色,深知眼下的处境有些不妙。而此时,那几名大汉已经缓缓向他们逼近了过来,形势万分紧急------
“呵呵------”
杨清兀然发出一声冷笑,指着来人斥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谁派你们来的?可知你们此刻要对付的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嘿嘿-------”
领头之人听了这话,登时便阴阳怪笑了起来,不屑地看着他道:“杨公子,对不住了!谁让你自作孽,跟随他李谦走这一遭呢?”
“呵,是么?今日是谁在自作孽,尚未可知呢。”李谦镇定地笑了笑,目光则是望向了他们的后方。那里,此时正悄然立着一名青年大汉,正是宋忠。
砰------
李谦话音刚落,宋忠便毫无预兆地出了手,瞬间就打破了眼下这异常紧张的局面。也是直到此刻,领头之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后,才诧然扭头望去。
宋忠是何等人物?
锦衣卫出身的人,虽是负责情报工作,可若是没两把刷子,早就不知死上多少回了。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可是时常会发生在他们这些密谍身上的。
他丝毫不给众人对手任何回应的时间,如虎入狼群,几个大开大合间,小巷里便响起了拳拳到肉的“砰砰”响声,伴随着的,是汉子们不绝于耳的惨嚎之声。
短短数息的功夫,战斗便已宣告结束。
宋忠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接着又轻轻掸了掸衣衫,也不知那上面到底有没有沾染上灰尘,还是他在纯粹的耍帅。
正在这时,身后却是冷不防传来了一声大喝------按照正常的剧本发展,这个时候才出现的,往往都是姗姗迟来的公差。
“何方凶徒?!!胆敢当街行凶,随哥几个走一趟吧!”
宋忠皱着眉头转身,不屑地扫了来人一眼,对方却是愣住了。因为他们已经认出,眼前这“行凶之人”乃是新任的府衙检校!
来人正是一小队巡逻的壮班捕快,领头之人是钱塘县衙的许班头,名为许杰。
县衙总共分有皂、壮、快三班衙役,领头之人便是三班首领,正式职称为“班头”,民间则称呼他们为“捕头”。
三班首领本来并无高低之分,只因快班指责最为重要,地位要隐隐高于其余两班。故此,他们的首领才有了捕头之称,另外两班首领则自然而然的沦为了副捕头。
许副捕头到底是有些见识的,不但知道宋忠是位府衙的检校,还知晓检校其实是位锦衣卫上差,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托大,忙是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道:“卑职见过检校大人。”
“嗯。”
宋忠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转身向李谦俩人走去。也是在这时,身后的许副捕头才发现了李谦,当即便愣愣地脱口道:“李师爷?”
“呵呵,不想在这儿还能碰见熟人,且看样子还不少。”李谦敷衍地笑了笑,心中却是对这许杰起了疑心。
这并非是毫无根据的怀疑。
试想,如果要对付自己的人的确是张复亨的话,那么许杰出现在这里就未免太过“巧合”了。要知道,府衙通判虽无权直接越过县衙来直接调动他们,却也是他们实实在在的上司,张复亨想要动用他们的话,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当然,李谦也只是对他稍稍产生了些怀疑而已,面上并未表露分毫。毕竟胥吏位卑权重,也属于官面上的人,不太可能会毫无顾忌地对一位进士下手------这些油滑的小人物,真就像是一条条泥鳅般滑不溜手,个个都鬼精鬼精的,没道理会沾上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