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附和着点头说道:“禹臧花麻奸猾无比,又是难得的将才,他的确是不好对付!”
本来韩冈已经准备趁着禹臧花麻没有收到木征兵败的消息,设法调集大军阴他一招。若是能解决掉一部分禹臧家的精锐部队,日后肯定对攻取兰州有利。可是禹臧家的族长,耳目比想象中的要灵通许多。韩冈刚刚将珂诺堡中的驻军调出两千,就听说他已经领军北撤了。
一路走到到了县廨,进了官厅之后,三人又闲聊了一阵,不过很快就散了。除了闲人王中正之外,韩冈和沈括都是忙人,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个时辰的那种。
到了当日午后,韩冈在翻阅公文时收到了一个消息:“包约回来了!正在外面求见。”
包约算是自备干粮的友军。熙州北部的土地和蕃部都归属于他,他当然要自己出手去拿,没有道理说要由大宋为他出兵出粮。他帮着姚麟守住了临洮堡,也算是一桩功劳。
韩冈看了看包约递进来的门贴,还有上面的写得四平八稳的名字,不由失笑。包顺、包约两兄弟,自从归顺一来,几年之中也算学到了一点官场上的规矩。
“让他进来。”
韩冈有用得到包约的地方……而且他现在也只能使唤得动包约。
就算王韶让他代管经略司中事务,但实际上的调兵指挥之权,怎么都不可能转移到韩冈手上。景思立和二姚都不会搭理他的命令,而王韶安排苗授驻守河州城,让韩冈回到熙州,也是不想出现韩冈、苗授争夺经略司话语权的事情。
韩冈现在能指挥的军力,除了包约为首的这些个蕃人,也就是受命被征召而起的民夫了。幸好广锐军还在,他们的实力远在普通的禁军之上,而身份却还是一介乡兵弓箭手。
韩冈摸了摸这几日下颌上长出的胡须,王舜臣的本部也当能算是一个。
宋朝左武右文,各个经略司中,除了经略使以外,其他的武将,都是大小相制,互不统属。钤辖、都监、都巡检之间,并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有的时候,甚至兵马副总管也是一样管不到下面的领军将领。王舜臣只要愿意,完全可以不理会苗授的命令。而他跟韩冈的关系,却必然会对韩冈的话言听计从。
韩冈叹了口气,他现在就只有靠着这些人,来解决可能会碰上的问题。
王韶要攻下洮州,差不多要两个月的时间。谁也说不准这段时间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河州、熙州、岷州,这些地方都会可能会出现问题,而兴庆府的梁氏兄妹、兰州的禹臧花麻,青唐王城的董毡,他们会不会在这段时间中再有什么行动,谁也不能拍着胸脯说没有。
还有河州的木征余党,他们正像毒蛇一样蜷在窝里,随时有可能出来咬人一口……最可怕的还是木征,要是王韶到了露骨山对面的洮州,而木征却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一直以来,韩冈都是跟在主帅的身后,作为副手或参谋来行事。虽说他在镇守后方时,也算是乾纲独断,挥斥方遒。但实际上,从大范围来讲,他依然还是从没有独立指挥全局的经验。
眼下王韶领军远征,高遵裕有随行而去。自己受命担起了整个熙河路的责任,韩冈顿时感到了肩头上的压力千百倍的增强。可是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难得的经验和机会。
翻越露骨山的决定,已经向朝廷发送了过去。想必在收到王韶的奏章后,天子应该会后悔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力。
只是怎么看都是危险的行动,但危机中的确是有成功。
邓艾冒险穿过阴平小道,攻灭蜀汉。历史上这个成功的战例,就是一个明证。
就不知王韶那里究竟顺不顺利了。
露骨山山高林密,草木深深,阳光下依然显得阴森的森林,犹如吞吃一切的怪兽。最高峰的积雪,就像是白骨一般森森然,让人一见,便浑身上下就能感到一股寒意。
三千名汉家儿郎驻足停步。王韶站在进山的道路前,仰头望着山巅。
王韶并不准备走上木征相同的一条道路。穿越这座山脉,还有其他的通道。王韶可不想走到南面的山口时,就看到了前面出现了等候已久的伏兵。
虽然木征肯定料不到他会追击,但春时翻越深山密林,已经是一件很冒险的举动,王韶并不打算为自己增添更多的危险。
没有多余的话,王韶跳下马,当先踩上湿滑泥泞的山路。
跟随着熙河经略,在当地向导的引领下,三千宋军终于踏进了数百年没有汉家甲士涉足的山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