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悠悠转醒,睁眼便见一个,森冷面白的青年。见他一身黑红酷吏着装,如若地府使者一般。腰间靠着一把模样怪异的佩刀,且还长着一双红色双眼,甚是森森吓人。
“呀”,一声惊叫,似狐又似貂,女人抱腿卷缩而坐。脸全都埋入膝盖间,只露出一双胆怯,目波慌乱的眼睛。青幽瞳孔,不似人类可有。
“坐。”道牧跺跺脚,右手指向自己对面,“吃完,好上路。”声音冷冷淡淡,就同当年在鸿鹄城,道牧跟死囚说话的口气,一模一样。
话才完,道牧所指之处,藤蔓编织成桌椅,只待女人来坐。女人闻言,更是慌神,身体抱团更紧。“烈烈”篝火,都无法阻止她冷得颤抖。
“你一地境巅峰,畏惧我区区一中阶地牧?”道牧哑然,左手一把拿起酒壶,右手抓起大烤串,再次痛饮海吃。
“烈烈”摇曳的篝火,在道牧那双眼睛中,映射出炼狱之景。
此刻,屋院外,沙尘暴“呜呼呼”,鬼哭狼嚎。分明一森破的鬼驿站,坐着吃人的冷面鬼差。
女人越发坚定,自己已在黄泉路上。“你,你,你……真是鬼差……”女人哆哆嗦嗦,面红唇紫,泣不成声。“哪怕妾身已至天境,亦敌不过你斩魂刀……”
她畏惧的别过目光,不敢与道牧那双血眼对视。而后,低头又看到,依靠在道牧腰间的决刀,身体一颤,猛地又将头埋在膝盖间。
“鬼与狐,本是邻家。我,鬼住棺椁。你,狐住坟头。”道牧已意识到女人为何害怕,显然自己先前说的话,也带着些许歧义。指了指自己,然后指着女人,淡漠道,“鬼狐,鬼狐……民间传说,有鬼必有狐。邻里之间,你怕我作甚,难不成做了甚对不起邻居之事?”
女人不答,道牧也没再说,又自顾自吃肉喝酒。说来也怪,道牧的食量逐渐成一无底洞,都快要赶超阿萌。
屋院外,呜哇哇风嚎,似鬼叫。屋院内,嘘嘘唰唰,似鬼在咀嚼。篝火依在咧咧,在唱着夜的寂寞,金油滋滋,附和篝火的演唱。
二者激动之时,金油滑落烤肉,坠入篝火。“轰”,一声又一声响,篝火激情澎拜,吓得女人抖若筛糠。
肉的香味与香料的完美融合,在火的热情下,弥漫整个院落。“咕咕咕……”烤肉的香气,引得女人的肚子泛滥食欲。
道牧岂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锵锵”两声,幽光乍现,决刀出鞘归鞘。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热气腾腾的烤肉,已铺满道牧对面的桌面,盘里。
“来,吃饱了,好上路。”道牧别头示意女人,过来他对面用餐。
女人见篝火映照下的道牧,笑吟吟,森得似个恶鬼。又瞥见道牧腰间,那块黑金腰牌“牧剑山”“道牧”。只道是地狱某个脉承,又惊得后退连连。
“咦吖!”女人自藤床上摔下,好在地面是藤蔓,也就没甚狼狈。
道牧开始怀疑这女人,被灾气吞噬了脑子,智商出现问题,“是不是,人太过优秀,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人?”说话间,藤蔓将女人绑送至,对面桌椅上。
藤蔓松开后,女人停止挣扎,玉手直指道牧腰间黑金腰牌,“你有冥牌,还妄称为人?”
说完,女人又觉恁般直指冥牌,犯忌讳。“呸!”吐出一口唾沫在那根手指上,念念叨叨,“鬼神无忌,鬼神莫怪,鬼神莫怨……”
道牧嘴角抽搐几下,左手捞起黑金腰牌,指着牌面,“你看清楚,上面还有织……”话才到半,道牧哑然无言。黑金腰牌上,唯有硕硕五个字,“牧剑山”“道牧”。
道牧目波荡漾,随着篝火灿烂,噼里啪啦,不知在想些什么。
女人心想,道牧在回忆生前乐事,遂不敢出言打破。低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烤肉,“咕噜”咽了咽口水。因其太像人类的胸排肉,终是下不了口。
“怕甚?这世道,鬼怪吃人,精怪吃人,人亦吃人。只要吃的是罪业深重之人,不仅不会消减阴德,反倒会增添阴德。”道牧将黑金腰牌放下,指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烤肉。
“此人,生于大牧人家,自小娇生惯养。吃的是灵草灵果,喝的是玉露琼浆。肉质扎实纤嫩,咬一口,肉汁充斥口腔,带着灵草灵果的甜香,鲜美之际。”
说到激动处,道牧还给自己切下一大块烤肉,美滋滋让如口中,饱满的肉汁混合金色油脂,同香料一起,溢出嘴角。
“咕噜”女人又咽了咽口水,往后退缩些许,默默掏出一枚柿子般的灵果。咬破一个口,吮吸十几下,灵果干瘪得只剩下一块皮,而后有小口咀嚼果皮。
没多久,“咦?!”女人猛地自醒,环顾左右,又摸了摸自己脉搏,终将目光停驻在道牧身上。
她死了,怎么会有体温和脉搏?
她死了,怎么还能够使用须弥戒?
她死了,怎么还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体内冉冉涌出的生气。
……
“你体内灾气沁骨化髓,心脏濒死,吞吐净是灾血。”道牧拿出一粒糖果,剥开糖衣扔入火中,口中含糖,淡淡然,“你不过是大牧境界,胆子倒不小,妄图复活灾兕。”
“何出此言?”女人内心咯噔一下,表面神情却没表现出多大变化。
道牧身往后靠,两手大开,自然放于刚刚编织好扶手,“你们狐,就是这么对待,一个救命恩人?”决刀放于大腿根上,翘着个二郎腿,“可见,你们这些精怪跟你们所厌恨的人类,没甚两样。”道牧微微歪着头,灼灼目光,紧锁对方脸面。
“妾身本是该死之人,缘分使然,郎君救了妾身一命。”女人眉头舒展,目波闪闪,竟不再畏惧道牧目光,狐的本性,显露无疑。“妾身愿以身相许,不知郎君可敢接受?”
道牧闻言,回答得干脆利落,“我接受。”眼睛半眯,似笑非笑,右手一抬,做一请字,“现在,可以跟你相公讲讲,缘何复活灾兕了吧?”
女人见道牧这模样,为之气结。虽说她貌不比织天仙女,气质不比仙庭女子,但从未招受过这般耻辱。道牧分明是把自己当成,普普通通的女人看待。
“难不成,他喜欢男人?”女人心头是这么想,目波一转,表面却娇声道,“妾身名叫胡梦盈,不知相公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