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斩出一道天堑,眼望去,满虚无。谷雾氤氲,刀气随风而生,随风而灭,在不断续写那一道的涵义。
“诸位,欢迎来到一刀望无,望无涯。”一老妪,腰都快弯成虾,拄着一根蹭亮的桃木杖,上面亦然挂着三颗桃子。
她从彼岸跨步而来,脚下无中生有,一根根藤蔓从虚空长出,编织成桥,挡住刀气,镇住刀意。
“此次镇灾试由我来主持把关,无需猜疑我是谁。倘若你们能够顺利拜入织天府,指不定会成为我的弟子……”
老妪语气平和,人虽老矣,却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讲重点,无需刻意倾听,一字一句清晰在耳。
老妪一再强调,镇灾试当中要谨慎而行,死了就死了,没有复活之说,这是所有测试当中最简单,也是最难的测试。
不要过于执着高分,而自不量力去做害人害己之事,考试过程中,考生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评分标准。
老妪一再强调,实则她的话对这些兴奋的考生似乎没有太大作用,多是从左边进右边出。
老妪似乎也发现这个问题,又将话语精简不少,每一句话都是重中之重,道牧发觉死亡在老妪的话中占据将近一半的词汇。
然,这些考生似乎没有意思到这一点,道牧不知道这些考生是对自己的修为很自信,还是对死亡从未有过概念,道牧的心却不由一揪。
老妪在万人中也开始注意到道牧三人,从头到尾,就道牧,候大壮,牛郎将她的话听在心里,那三双眼睛骗不了人,脸上微动作也骗不了人。
“希望你们都能活下来……”
老妪说完最后一句话,顿时迎来一片热烈掌声,愈是没认真听的,愈是拍得用力,拍得响亮。
反观道牧并没有鼓掌,陷入沉思,目光流转生光,两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入掌肉,骨关节泛白,不过须臾,又舒展开来。
道牧方才抬头,正好与老妪浑浊的灰眼相对,明显感受到老妪对自己的赞许与好感,可这一对视,道牧感觉自己好像被脱光那般,什么秘密都不剩。
她从藤桥上走下,考生们退让数十米空地,枯枝一般的手解下一根麻绳,甩入望无涯。
“嗡!”一声颤鸣,迸发万丈金光,照亮一片天际。
老妪颤悠悠拉动麻绳,很宽满是皱纹的灰白脸上挂上一颗颗豆粒汗珠,好比拘一轮烈日那般,光芒愈来愈亮,直至露出真面目之时,光芒却又消失无踪影。
一本老旧的牛皮书悬浮在空,隔着大老远,似乎都能够闻到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腐朽气息,夹杂墨水发酵腐败的味道,只见上面写着“咏牧大典”四个苍劲大字。
候大壮呼吸急促几分,这一本牛皮书本该存放在牧星镇,这是牛郎一生心血。一旁牛郎笑吟吟,一边吸着空洞烟枪,却吐出一圈圈烟雾,少有的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换来一本正经。
“你们站好了,第一次,可能会头晕目眩……”老妪话才落,咏牧大典已化作一轮艳阳,炽光将大地笼罩,呼吸间,所有考生全都消失在原地。
咧咧咧,咏牧大典书页自翻,“嗯?!”老妪脸色大变,书页已经翻至后半段,好在没再翻几页,最终停在“千灾万厄”。
“该不是因为那两个特级特等的考生引发变化……”老妪两手握住拐杖,凝实漂浮在空中的咏牧大典。
……
道牧站在大岳之巅,周围空无一人,灰黄的天地,无边无际,一轮黑日当空,不见阳光,却比阳光直射还要闷热。
阿萌撑起气罩,挡得住风沙,却挡不住的热力,大风呼呼,吹来滚滚热风,仿佛置身于一方烘炉。
“这场景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道牧喃喃自语。
哪怕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味道,都是那么的熟悉。
嘶,道牧忽而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正是自己的梦境吗?他时而环视左右,时而抬头望天,时而低头俯瞰。
一刻钟后,嘣嘣乱跳的心脏方才平息一些,原来只是有些相像罢了,并非一模一样。
“阿萌,我们直行。”道牧红玛瑙双眼一阵躁动,脑海中涌出一头怪物,直觉告诉他,灾厄之源就在前方。
咻,道牧阿萌化作一道清风,破开热风一道口,疾驰远方。
“放过我孩子,放过我孩子吧,求求你们了……”
“妈妈,妈妈我害怕,我要妈妈……”
“……”
凄厉惨叫声,以及嚣狂的笑声,使得道牧停下步伐,循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