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老爷子边下找一位子坐下,一杯浓茶悬空飞来,道牧稳稳当当接住茶杯,抿上一大口,咕噜噜吞咽下肚。
“老爷子,您身上死气,愈来愈重,很不寻常。”道牧有意无意抬头看侯野,侯野闻言,也是愣下神,目光浑浊,却没有说什么。
“您可不能倒下,你若倒下,牧星山将不复存在……”道牧一口将滚烫茶水饮尽,浓茶苦口苦心,让人心静神宁。
道牧这一言立马道破牧星山当前窘境。
时过变迁,斗转星移,牧星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牧星山。昔日荣光早已黯淡,不再辉煌,牧星山人全都缩在山下一隅,画地成牢,与世隔绝。
无人可进,无人愿出,就这般一代又一代。
曾经辉煌的荣光,而今成为噩梦,镇中没人愿意提起当年。昔日荣光,看不见摸不着,却如同牧星山周围一座座大岳那般,压在每个人心理。
牧星山明明那么近,却显得那么遥远,牧星山明明不算高,却显得高不可攀。那漫天星斗,眼睛一眨一眨,仿佛也在嘲笑牧星山下人。
“阿道,你打算和大壮一起到织天府闯荡?”侯大伯端上一澡盆,装满乌骨火鸡炒制的特色大盆鸡,“你和大壮这情况,恐难入织天府,如今织天府的眼光更加刁钻,何不留下来,大伯教你,老祖宗也不会袖手傍观。”
“人总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道牧咧嘴,不顾大盆鸡刚出锅,滋滋油炸,一爪子捏出两大鸡腿,大如猪腿,一个分给阿萌,一个自己稀里哗啦狂啃,不顾满脸油渍,不顾嘴中含肉,对着厨房方向支支吾吾,“大伯娘,你煮的菜比以前还要好吃呢!”
“好吃你就多吃点!”大伯娘话语中带着喜悦,美滋滋。
阿伯娘在厨房忙碌,四个大男人坐在高堂,品味地道牧星茶,你一问我一答。道牧感受到候家话语还是带着对外来的憧憬与希望,然而更多还是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现状的无奈。
饭菜陆陆续续搬上桌,大伯娘还特意把每道菜留出一份给阿萌,阿萌满足得笑眯了眼,对大伯娘亲近不少。
正阳渐老,金光转桔,普照到屋院,却没了正阳的凶猛,多了几分世故柔情。晚风习习,草木清香与饭菜酒香融合,为一家人晚餐增添不少乐趣。
晚饭过后,道牧阿萌登上牧星山,虽然只有百米高,却可将整个小镇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夕阳不甘自己待天地如此柔情,却被苍天打入九幽冥海,于是他用尽全力燃烧,欲要报复这无情的苍天。
夕阳的愤怒染红半边天,天际红得发紫,桔得发黄。黑暗却已降临大地,很快将天地淹没在墨缸当中。
墨绿的山川森林本是生机勃勃,令人憧憬向往,那是生命美好的体现。此刻,却因为染上墨汁,风中化作妖魔鬼怪,变得张牙舞爪,令小孩晚上不敢独自出恭。
因夜而诞生了多少鬼怪故事。
牧星山下,炊烟袅袅,灯火通明,如此祥和的小镇,此时此刻应该充斥孩童的欢笑声,然,此时此刻却静得可怕。
萤火虫开始出来约会,犹如无尽绝望当中闪烁的希望之光。牧星山周围一条条山脉宛若隆起的龙脊,一座座大岳犹如龙脊上的骨刺,又如洪荒巨兽的獠牙,看得人心生寒。
“阿萌,我跟你讲,以前,牧星山可没那么多萤火虫。”道牧靠在阿萌身上,一人一兽迎着清风,闻着田园风香,时而看看左边,时而看看右边。“以前,牧星山也没那么死气沉沉,尽管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美好,那么祥和,还是给我感觉如梦泡沫,一碰就碎。
这是老爹的故乡,何尝不是我的故乡,牧星山如此现状,我的心何尝不痛。
你说,我该怎么办?”
哞哞哞,阿萌不会吐人言,却听得懂人话,唯有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道牧,从她目光当中,貌似她也有些想自己的家乡了。
那里有她的灵兽家人,灵兽与灵兽之间相处,也没有人类社会这般复杂。人类,真的不如她曾经想象那般可爱善良单纯。
“好在还有他。”阿萌转过头,舔了舔道牧的脸,感受道牧是真实存在的,于是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