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蟠哥哥素日里都在咸安宫读书,不着家的时候更多些,我和你宝姐姐每日就是在你舅妈那里坐一坐,亦或者是去老太太房里头坐一坐,其余的时候就少了人来往,我只怕是你们觉得我这里头破旧,不愿意来呢,你们只要是来了,”薛姨妈拿了一块椰汁方糕喂给黛玉,“算起来,咱们这些都不算是这府上的人,自然要多在一块才好。特别是玉儿,咱们都是南边来的,这吃的用的一概都是南边的意思,算起来咱们也一样的。”
这话不免就说的有些令人伤感了,虽然薛姨妈是无心说的话,倒是惹得黛玉眼眶微红,宝钗忙说道,“妈这是说什么呢?我瞧着宝兄弟没喝醉酒,您这一大早倒是喝醉了。”
薛姨妈忙道,“是是是,我这老糊涂了。”又连忙搂住黛玉,“我的儿,你可别见怪才好,你那里不就是自己家?这里老太太疼你呢。”
黛玉虽然有些伤感,却也知道薛姨妈为人忠厚,不会故意说这些刺心的话儿,她虽然爱使性子,那也不过是和宝玉如此罢了,其余的时候都是聪明伶俐,且十分大度,听到薛姨妈如此说,黛玉忙道,“我那里还不知道是姨妈疼我?只是我从小没有了母亲,只是倒有些伤感罢了。”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薛蟠笑道,“倒也不必太在意这些,咱们在这世上,就好像是来这世上旅行一番,这里瞧瞧,那里瞧瞧,若是能够尝一尝人间冷暖,也是好事儿。咱们虽然都是从南边来,云妹妹从史家来,香菱从外头来,能够在这一起的时候,说笑说笑,喝喝茶痴痴果子,彼此知心,岂不美哉?朝闻道夕死可矣,咱们虽然比不上圣人,可能够在此相逢,胜过人间俗男俗女无数了。”
一席话说的颇为在理,且有十分乐观豁达的精神劲儿在里头,黛玉泪眼朦胧看着薛蟠,湘云眼睛一亮,“天地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薛家哥哥说的好生有理,倒是这么一听,些许烦恼不萦于怀,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气量啊。”
宝钗嗔怪薛蟠,“哥哥说话越发没用轻重了,坡仙的词也就罢了,还胡乱攀扯上孔圣人,也不怕圣人怪罪。”
“孔圣人若是知道这一幕,必然会高兴我用他的话儿让大家伙开心,”薛蟠朝着黛玉眨了眨眼睛,“那里会怪罪我。”
众人一听这话不免又笑了起来,于是按下这话儿不提,薛姨妈预备着说要吩咐杨花去整治席面来给众人吃饭,但突然之间外头就响起了鞭炮声,众人都有些奇怪,这梨香院被夹在宁荣二府中间,算得上是深深庭院,怎么会听得到外头的鞭炮声?薛姨妈忙命杨柳去问,结果杨柳领命还没出门,王嬷嬷就喜滋滋的走了进来,“太太大喜!舅老爷西南大胜,捷报露布已经传到都中了,满城都在放鞭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