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拿着一根破旧青布缠着的马鞭,摇摇摆摆的从薛蟠身边经过,马车上也不知道运着什么,他也不抬眼瞧着薛蟠,浑身冒着酒气,半合着眼,“这是什么世道!哎,有身份的人都是做一些没脸的事儿,外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没由头的朝着家里头来藏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牌位上的人,胡乱就送进来,送进来倒也罢了,”焦大冷哼一声,“到时候又要做出了这些没脸的事儿!”
薛蟠听得有趣,宁国府的下人们听着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又不敢去呵斥焦大,只是等到焦大驾着车子走过后才对着薛蟠赔笑:“薛大爷,您别在意,焦大这个人可是个混人,也只是仗着以前伺候祖宗的体面,如今也没人敢对着他怎么样,只好这样养着派差事。”
薛蟠摇摇头示意无妨,却又开口喊住了焦大:“焦爷爷!”薛蟠笑道,“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酒可还好喝吗?”
焦大吁的一声,把那马车给停了下来,“好喝的很!”他也不回头,只是懒洋洋的靠在车上,“前些日子没遇到,今个瞧见了,我老人家倒是要谢恩了!”
嘴里说的是谢恩,可是身子动也不动,那送薛蟠出来的管家怕薛蟠发怒,连忙道:“焦爷爷,您多少也要来作个揖吧?”
焦大冷哼一声,冷然瞥了那说话的管家一眼,也不言语,到底是在意受了薛蟠的恩惠不假,故此也就不再摆什么老资格说什么伺候过太爷的话儿,薛蟠摆摆手,止住了那人的说话,慢慢的走到焦大身边,“这有什么?无非是几坛子酒而已,焦爷爷伺候过太爷他们,是府里头最老的老人了,这几坛子酒还受不起?我年纪轻轻,可当不起焦爷爷的礼儿。”
焦大点点头,“到底是薛大爷,说话起来,一套套的。”
“我那里得了平东伯家里送来的几坛好酒,说是高丽来的烧酒,我闻着太烈了些,”薛蟠笑道,朝鲜的酒有股煤油味,薛蟠不喜欢,今日恰巧遇到焦大,聊几句天倒也有意思,“我想着焦爷爷喜欢喝酒,只是不知道如此烈酒,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焦大怪眼一翻,“笑话,凭他什么烈酒,我焦大没有拿不下的,昔日随着太爷放马出兵,馋的很了,什么烈酒都是当做水一般的喝,高丽国的东西,”焦大不屑一顾,“昔日帮着他们国打仗的时候,在平壤府不知道喝了多少他们的什么清酒,淡的出鸟儿来,说起来高丽国都是如此,什么好酒,都是自欺欺人,你且拿来,薛大爷,”他这时候对着薛蟠勉强笑道,“拿来我一准全喝了。”
焦大衣着破烂,头发也是乱蓬蓬的,这时候朝着薛蟠一笑,真真是有些狰狞,薛蟠不以为意,“如此就最好,这宝剑赠英雄,美酒自然也要给赏识的人才好。”